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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扣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小人儿 作者:亦舒 | 书号:13575 时间:2015/6/17 字数:121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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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高说:“这样吧,我权充你秘书。” “怎么好意思。”国瑧说。 “没关系,办妥事是正经。” 她回家换衣服,助人为快乐之本,她愿意帮冯国臻。 子壮有电话找她:“你溜到什么地方去了,不是说没节目吗,明来我家看孩子吧。” 人贵自立,志高冷笑,去做义工也胜过仰东家鼻息,她一膛,出门赴约去。 冯国臻约客人吃杭州菜,可是订不到房间,志高立即出面斡旋,经理一见她,满面笑容说:“邓小姐,对不起。”即时腾出小小斌宾厅。 志高带来半打加国特产冰葡萄酒,在深秋葡萄结冰时才采摘酿酒,糖含量高,酒成分达二十巴仙,香气扑鼻,十分可口。 她叫了几款清淡小菜,静心与冯国臻等待贵宾。 阿冯说:“小学时,同学不会读这个臻字,干脆拆开来念,叫我至秦。” 志高笑,刚想叫他至秦,人客来了。 厂方代表穿唐装,戴金表,派头很大,带着两个助手,彼此介绍过,大家坐下来谈公事。 那人没想到星洲年轻人有一个那样灵活可爱的秘书,气焰低了一点,他的普通话有上海口音,志高马上陪他说沪语,又进一步听出宁波口,干脆微笑说:“家母祖籍宁波。” 人客马上问:“宁波何处?” “宁波镇海。” “令堂现在住在本市?”声音和蔼得多。 “不,已跟家兄移居旧金山。” “你怎么会讲宁波话?” “我的福建话也不错。” 人客很是快“这就好,十三亿华人,不是个个谙粤语。” “是是是。”志高忙斟酒。 客人诧异说:“这个葡萄酒味道非常清洌,送清炒蚕豆最好。” “我替你送一箱去。” 接着,谈到生意,对方说:“星期一请冯先生来签合约吧,合作愉快。” 他们谈了一些宁波家老事,志高是真心的:“我太外公造船,在崇明岛有生意,家里挂满海产,成年吃乌鱼子。” 自小听外婆说过,记好。 “邓小姐多久没回家乡?” “我根本没去过。” “同冯先生一起来看看,我做东。” 志高马上应允。 人客对冯国臻说:“真是你的贤内助。” 还把没喝掉的两瓶酒带走。 道别后志高马上打电话问秘书:“公司还剩多少冰葡萄酒?” “约两、三箱吧。” “明早照这个地址送到去,不得有误。” 币上电话,她对冯国臻笑一笑。 “谢谢你,志高。” “举手之劳。” “刚才那场面已叫我眼花缭,真佩服你。” “你订的数量大,又不价,对方相当满意。” (二十一) “上头人工到底相廉,我们就是看中这一样。”国臻说。 志高忽然问:“你吃没有?” “刚才根本没心情。” “来,我同你去享用香甜鱼片粥。” 冯国臻轻轻说:“有什么难得倒你呢?” “你把我看得太好了。”志高忽然鼻酸。“我什么都不会。”喝了几杯冰葡萄酒,她悄悄诉苦:“连一个男朋友也保不住。” 可是那冯国臻一听,却忍不住自心底笑出来,咧开了嘴,随即,又发觉如此幸灾乐祸甚不应该,想把嘴巴合拢,但是相由心生,挣扎良久,嘴角仍然向上弯。 他说:“是那人没有福气。” “你真会说话。” 她与他到窄路小店去吃消夜,把她知道的门路讲了一点,他姐夫是她的顾客,都算是赠品。 然后,她打一个呵欠。 “我送你回家。” 志高点一点头。 “敝公司急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可是,我自己也有公司。” 冯国臻搔着头,他说:“明上午你要休息,下午,可有什么好去处?” “唏,不外是啰街看古董、喝杯英式下午茶,替女眷选焙最新款皮鞋手袋。” “就这样说好了。” 他送她到公寓,依依不舍,终于话别。 志高想,有些人,你巴不得他会进来喝一杯咖啡,聊到眼皮抬不起来为止。 有些人,你却不会那样做。 应酬是极之耗神的事,迟些日子,年老衰,难以胜任。 她睡着了。 第二天,子壮的电话把她叫醒:“志高,看新闻,美政府判决微软垄断有罪,下令拆散微软。” “呵。”真是大新闻。 “手上的科技股票要拋掉一点了。” 志高一边刷牙一边听新闻报告。 反对分拆的分析员这样说:“你等于叫麦当劳把汉堡包与薯条分开出售,强人所难,行得通吗?微软对电脑科技功不可没,带领世界进入新领域,今,一大班无知的法官与律师却作出这种裁决。” 可是,拥护政府的专家却这样说:“从视窗九五起,政府一直警告微软,直到九八、二○○○,他均不理不睬,继续将网络浏览器附加硬件之内,暴利达到百分之八十,分拆之后,可增加竞争,消费者当有选择。” 门铃响了。 志高披上白巾浴袍去开门,原来是冯国臻,她说:“请看新闻。” “呵,富不与官斗。”他坐在志高身边。 “所以要官商勾结。”她笑了。 “你怎么看?” 志高说:“我早已弃用私人座电脑,它们又钝又大又慢,我选用掌上电脑。” “给我看看。” 志高把尺寸如香盒子的掌上电脑在他手中“还未臻完美,它要靠无线电话接驳国际网络,对我来讲,已经足够,程式员及绘图员可能嫌小。” “哎呀,试场中有一只这样的法宝作弊会无往不利。”志高又笑。 罢起的她嘴角还有牙膏,非常可爱。 她问:“咦,已经下午了吗?” “差不多。”他嘻嘻笑。 志高看看钟,才上午十点半。 她请他吃早餐,厨房里全部是各式小型机器,煮蛋器、窝夫饼制造器、卡普千奴咖啡机、包机…冯国臻最喜爱一只自动磨豆浆兼煮滚的机器。 “姐姐最爱喝新鲜豆浆。” “这机器从温哥华带来。” “怎么从西方倒?”他大感惊奇。 “唉,新华侨财雄势厚,洋人不得不诚心侍候。” “那么,本市买不到?” “我只用过一次,送给你可好?” “那我不客气了。” “我自己搞设计,所以对这种小玩意最感兴趣。” 自制包出炉,冯国臻吃了很多。 他忽然说:“我不走了。” “什么?” “我从没吃过这样香的包,见过这样潇洒的公寓,碰过你这样可爱的人,我不走了。” 志高笑“你真会说话。” “我是诚心诚意那样想。” 他走到绘图桌前看她的设计,那是一款背带,小孩改缚母亲前,身体面孔朝外,可看风景。 “你很为孩子设想。” “他们真幸福,我曾在商场见过约六、七个月大幼儿,穿厚衣戴手套躺在婴儿车里,动弹不得,眼睛只看得到天花板,嘴里有,我过去看他,他用眼神向我求救,我致歉:‘对不起小人儿,我不能救你’,回来设计了这一款背带。” 冯国臻笑得弯。 志高换上便服“出去吧。” 他恳求“让我多坐一会儿。” 终于由她开车载他到处游走,又帮他去各店买时髦服饰,冯君满载而归。 “这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假期。” “真没想到新加坡人这样会讨人快。”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女生都嫌我钝脑,不懂侍候她们,你却反过来照顾我。” 志高微笑“她们有眼无珠。” “允许我再来看你。” 志高吁出一口气。 她同他到赤柱大街吃充满法国风情的越南菜。 “这些地方并不稀奇,有你作伴,才与别不同。” 志高说:“我只会上班工作,像部机器。” 才说到这里,忽然之间,胃酸上涌,忍都忍不住,用餐巾摀着嘴,把食物呕吐出来。 “对不起。”志高从未试过这样尴尬。 她连忙到生间清理,发觉镜中自己脸色煞白。 他在门外焦虑地等她“陪你去医生处可好?” “累了。”她轻轻说。 他连忙付帐与她离去。 他告诉她:“我明天一早回去。” “祝旅途愉快。”她与他握手。 “谢谢你。” “有空来看我们。” 那半夜,志高胃部又不舒服,起坐了半夜。 夜静,她心灵通明,电光火石之间,她抬起头,想到一件事。 第二天,回公司之前,她到自助葯房去买一套检查器。 回到公司,偷偷收到手袋里。 子壮进来说:“昨天到什么地方去了,整天找不到你。” 就在这个时候,助手敲门。“邓小姐,凯菲躲在洗手间哭个不停,我们有点担心。” 子壮看着志高,志高叹口气,她们预料的事终于发生了。 世上哪有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心想事成。 志高推开生间门“坐在大堂哭好了,干吗躲在洗手间。” 凯菲噎不停。 志高拥抱着她,扶她到房间坐下。 她伏在办公室内,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除出哭,什么都不会做。 子壮走到她身边“抹把脸,站起来。” 凯菲好似没听见。 子壮大喝:“站起来!” 凯菲惊呆,看着子壮,颠巍巍站起。 “为了一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瘪三,你打算从此滚到沟去烂掉?站起来,生活得更好,不是为着示威,而是为着自己。” 志高也说:“与其供别人读书,不如你自己进修,我支持你。” 那凯菲本来是聪敏女,当头捧喝,她忽然明白了。 她握紧拳头,过了一刻,她说:“我出去做事。” “今天要加班,不准回家自怨自艾,伤悲秋,还有,中午工程部同事生日,一起吃饭,记住强颜欢笑。” “谢谢邓小姐。” 她出去了。 “可怜。”子壮看着她小小背影。 “替男友学费的女人,从来不会成功得到幸福,她又怎会例外。” “假使我是男人,我也怕对着恩人过下半辈子。” “事情从开头就已经做错。”志高叹口气。 “为什么女子有那么多机会犯错?” “我也见过命苦的男人:终身工作,薪酬奉献家中,女方无比花费,一元积蓄也没有;三个佣人,四个孩子,两部车子…” 才说到这里,忽然之间,胃酸上涌,忍都忍不住,用餐巾摀着嘴,把食物呕吐出来。 “对不起。”志高从未试过这样尴尬。 她连忙到生间清理,发觉镜中自己脸色煞白。 他在门外焦虑地等她“陪你去医生处可好?” “累了。”她轻轻说。 他连忙付帐与她离去。 他告诉她:“我明天一早回去。” “祝旅途愉快。”她与他握手。 “谢谢你。” “有空来看我们。” 那半夜,志高胃部又不舒服,起坐了半夜。 夜静,她心灵通明,电光火石之间,她抬起头,想到一件事。 第二天,回公司之前,她到自助葯房去买一套检查器。 回到公司,偷偷收到手袋里。 子壮进来说:“昨天到什么地方去了,整天找不到你。” 就在这个时候,助手敲门。“邓小姐,凯菲躲在洗手间哭个不停,我们有点担心。” 子壮看着志高,志高叹口气,她们预料的事终于发生了。 世上哪有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心想事成。 志高推开洗生间门“坐在大堂哭好了,干吗躲在洗手间。” 凯菲噎不停。 志高拥抱着她,扶她到房间坐下。 她伏在办公室内,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除出哭,什么都不会做。 子壮走到她身边“抹把脸,站起来。” 凯菲好似没听见。 子壮大喝:“站起来!” 凯菲惊呆,看着子壮,颠巍巍站起。 “为了一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瘪三,你打算从此滚到沟去烂掉?站起来,生活得更好,不是为着示威,而是为着自己。” 志高也说:“与其供别人读书,不如你自己进修,我支持你。” 那凯菲本来是聪敏女,当头捧喝,她忽然明白了。 她握紧拳头,过了一刻,她说:“我出去做事。” “今天要加班,不准回家自怨自艾,伤悲秋,还有,中午工程部同事生日,一起吃饭,记住强颜欢笑。” “谢谢邓小姐。” 她出去了。 “可怜。”子壮看着她小小背影。 “替男友学费的女人,从来不会成功得到幸福,她又怎会例外。” “假使我是男人,我也怕对着恩人过下半辈子。” “事情从开头就已经做错。”志高叹口气。 “为什么女子有那么多机会犯错?” “我也见过命苦的男人:终身工作,薪酬奉献家中,女方无比花费,一元积蓄也没有;三个佣人,四个孩子,两部车子…” “唷,这不是在骂我吗?”子壮说。 “不,不是你。”志高笑:“你自己结帐。” 稍后,凯菲透,男友找个借口向她摊牌,说已经爱上表妹。 子壮想一想问:“他读什么科目?” “会计,供了他五年。” “祝他一辈子计错数、娶错人、搭错车。” 志高别转面孔笑,半晌说:“下次,找个会照顾他自己的男友,你没生过他,他又没生过你,干吗要负责他生活费用,现在,奴隶已获自由,时间用来进修,金钱可以傍身,从头开始吧。” 闹了一整天,有同事愿意陪凯菲出门散心,失恋者稍微振作。 志高喃喃自语:“搭错车…” 这真是可怕的惩罚,志高家境普通,上学乘电车,若上错车,去到不同的地方,又没有多余车资,那真得喊救命,她总是小心翼翼,留意车牌,注意每个站,不像有司机房车接送的同学,尽管在后座读笔记。 今,她又有搭错车的感觉。 回到家,取出那套试验器,看了说明书:红色有,蓝色没有,三十分钟后便知分晓。 志高不是无知少女,她并不觉仿徨,她会应付后果。 半小时后,她去看结果:红色。 志高立即拨电话给她的妇科医生。 “朱医生诊所?我是邓志高,想马上来见朱医生。” “邓小姐,朱医生在医院接生,最快要明早。” “明早九时可好?” “医生要十一点才来。”看护见她那么急,忍不住问:“邓小姐,你什么地方不舒服?” “明十一时我会来见医生。” 那天晚上,她没睡好,忽然觉得孤苦,那感觉像中学等放榜看有无资格拿奖学金,分数够的话,才能升大学,否则,就得做售货员或是写字楼文员,家里可没有能力学费,更无可能送她到外国。 有些同学成绩差,一早去了美加,还振振有辞:本市教育制度失败,因有财力支撑,没有失败这两个字,条条都是大路。 放榜前一夜同今晚一样,整个前程在她肩膀上,透不过气。 本来,陈年往事都已忘记,不知怎地,这一刻又全部鬼魅似回来,搭住她链子不放。 清晨,她照常阅报吃早餐,出门上班,准十一时,朱医生电话来了“志高,什么事?” 志高想一想:“我们面谈。” 她步行到朱医生诊所。 朱医生真好涵养,一点也没有惊讶神色。 “是意外吗?” “吓了一跳。” “意外惊喜,志高,将错就错,快快筹备婚礼。” 志高不出声。 医生轻轻说:“你回家考虑清楚,再来看我,最好十天八天之内有个决定,千万不要拖延。” “志高,请你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改过,再给我一个机会,别叫我终身抱憾,你要什么保障我都可以给你。”王乙新哀求。 志高吃惊,她从来未见过他满头大汗,诚惶诚恐。 “志高,别惩罚我。”他忽然呜咽。 原来,这是他的死。 “志高,我们马上去注册,然后在家陪你好好休息,我会请假一年,我们一起度过这段宝贵时间。” 他像一个生意濒临破产到银行举贷的商人,生死关头,脑筋都凸现了。 这倒是他的优点,这样爱惜小生命毕竟是难得的。 “我等了这一已经良久,志高…”他激动得说不下去。 他自己取出一罐啤酒喝,一下没拉开,再用力,啤酒出来,溅到他一脸,狼狈不堪。 他丢下啤酒掩起面孔。 志高一直静静看着他。 垂头的他头顶发层有点稀薄,愁苦表情叫他看上去十分奇怪。 这是王乙新吗? 不认得了。 他终于慢慢镇静下来。 “志高,你有意见不妨坦白说出来。” “我自有主张,”志高微笑,她已经把心扉关上“你请回吧。”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私事我会料理。” “你拒绝?”他倒一口冷气“我…” 志高很诚恳“我只能说到这样,你有点误会,回去想一想,你会明白。” 她打开了门。 王乙新瞪着她“我会像子壮说的那样,慢慢使你回心转意。” “子壮吃屎。” 志高一腔怒火完全转移到伙伴身上,真没想到这人愈老愈往回走,盲,竟手干涉他人私隐,她自家一屋是人,同保母姐妹相称,大眼对小眼,无分彼此,成了习惯,没想过别人生活需要极大空间自由。 志高把王乙新推出门去。 看过这套活剧,她也出了一头汗,忽然觉得乏力。 这样下去还怎样办事,更加增添了她的决心。 这时,咚咚咚有人急促敲门。 志高去看,原来是子壮。 本来她已经很累,想叫这多事的好人离去,可是子壮不比别人,有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即刻除了心病,明天又是好拍档。 她打开门。 谁知子壮心急慌忙,手里抱着幼婴:“志高,帮帮忙,两个保母不知吃错什么,上吐下泻,我要送她们去医院看急症,维樱交给你看管一小时。” “喂喂喂,我不懂-” “一、两个小时我马上回来。”子壮把孩子到志高怀中。 司机把一只篮子交给志高,马上陪女主人离去。 志高害怕,连忙进屋去把孩子放在大上,四边用枕头围住。 忽然,幼儿哭了。 志高定一定神,过去看她,轻轻摩抚她难得浓密的头发,婴儿得到安慰,渐渐安睡。 篮子里有她的用品,平时志高都见过,也会使用,难不倒她。 她躺在婴儿身边读起小说来。 一小时过去,子壮打电话来,气急败坏:“怀疑是副霍,正在化验,倘若不幸中招,全家需要隔离,连你在内。” 志高却问:“婴儿几时喂?” “每四小时。” “那是几点?” “只有保母知道详情。” “你严重失职。” “这个时候,不要作无谓检讨,她哭你就喂她,医生出来了,稍后再谈。”卜一声挂线。 真可怜,几乎就变成难民。 志高先把粉整理出来,照说明书那样冲好,全神贯注,像做实验似的,刚准备妥当,婴儿痛哭起来,肚子饿的时候,哭声完全不同。 志高轻轻抱起,喂她饮料。 呵,难得做一次女人,假使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理,光是躲在家中,与一个婴儿相依为命,倒也是好事,只是她们都没有资格净做女人。 她们非得兼做男人的工作不可,一旦上手,亦不愿放弃。 小小孩子很快喝光一瓶,志高在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上竟然得到极大足,她帮婴儿坐起来,轻轻拍她背脊,哗,这么一点点大,路途遥远,不知几时才会开着小跑车去读大学,然后控诉父母不了解她。 志高老是希望有一只温柔的手会轻轻摩抚她的额角发鬓,故此想象幼儿也会喜爱,果然,小小孩出开心的样子来。 彼此正在享受,好景不长,志高闻到一股味道,呵,考验来了。 她先把必需品取出来,一大盒纸巾候用,过得了这关,又是一条好汉。 她轻轻解开婴儿衣服,一打开,几乎没有勇气继续,最好马上包回原状,可是志高深深一口气,以最快手势打理得干干净净。 她简直为自己骄傲,洗完双手回来,又把维樱抱在怀内。 电话来了“唏,志高,幸亏只是急肠胃炎,有惊无险,我们这就回家了,维樱怎么样?” “很好,不用担心。” “多亏你,稍后我来接她。” “不要紧张。” “可有哭闹?” “从没见过更乖的孩子。” “最乖也需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服侍。” 有人叫她,子壮又挂上电话。 志高与婴儿说话:“我们做些什么好呢?你可要认字母,抑或听故事?不如看卡通,来,扭开电视,咦,你不轻啊,阿姨本就是一只负重的骆驼。” 比自言自语健康得多了。 婴儿伸手摸她的脸庞,志高忽然下热泪。 幸好这时门铃响了。 “你妈妈回来啦。” 门外是筋疲力尽的甄子壮。 志高这才想起“朱太太,你的另一半在哪里?” “在家安抚另外两个男孩呀。” 她跌坐在梳化上。 “朱太太,保母生病你当是世界末日。” “司机转头来,我已经找了替工,特别看护明来暂代。” “你告几天假吧。” “明后天我都得见客,不能休息。” 志高摇摇头“那样忙,是干什么?” “志高,这也是一种恐惧,一些妇女什么也不做,光是衣着亮丽往人群里跑也是一生,真叫人害怕。” “啐,人家不知多享受。” 这时,司机回来接她们母女,志高依依不舍把幼儿还子壮,手一轻,怀抱突觉空虚。 “我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子壮丢下这句话才离去。 一转头,志高啼笑皆非,小小人客逗留了两个小时,平整洁的家已经堆满杂物垃圾。 志高开大窗透气,把婴儿用品归还篮子内,又把废物丢掉,冲洗瓶。 她双臂酸软,倒在上,身边还似听见小小人嘤咛。 星期一,志高坐在医务所。 医生问:“你准备好了没有?” 志高怔怔沉思。 “假使你还在考虑,你还没有想清楚,这件事里容不得半丝矛盾,否则你会后悔终身。” “你说得对,医生,我做不到。” 医生点点头:“我明白。” 志高站起来告辞。 朱医生微笑:“下个月三号请来检查身体。” 志高点点头。 走到街上,心情完全不一样,现在,感慨中带着宽慰。 她踱步返公司,过了下班时分,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志高正在想,最好告一年长假。 子壮还没走,看见她冷笑一声:“凯菲说你到医务所去,你这个毒妇!” 志高看她一眼,不出声。 “你真做得出来。” 志高轻轻说:“子壮,你需找人替我,我将告长假,一心不能两用。” 子壮怔住:“你…”志高摊摊手。 子壮错愕,跟着走近她,握住她双手“不要怕。” 志高叹口气。 “生命中充满意外,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顺利过关。” 志高轻轻坐下来,张开嘴,又合拢,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一直上班到最后一天。” 志高说:“我记得那你还回公司来查看电脑。” “多英勇,可惜没有勋章。” “我们下班吧,今真长。” “志高,有一件事拜托你。” “喂,我才要请你多多帮忙呢。” 子壮一本正经地说:“经过昨天,我才发觉急忙中唯一真正信任的人是你。” “你朱家一天地亲戚。” “平已看我们不过眼,巴不得有机会幸灾乐祸,不过,我不敢劳驾他们。” “那么,来烦我好了。”志高微笑。 “开头还以为你真的不喜爱孩子,有个顾忌,现在,遗嘱中已订明你是监护人。” 志高自己也有遗嘱,不以为意。 “哗!这么大一顶帽子飞过来。” “孩子们那么小,真是挂心。” “咦,你怎么了,说些什么?” “来,走吧,两个保母已经可以工作,承认结伴在街上吃过海鲜粥,于是厨子洗罪名,阖家相安无事。” 志高忽然说:“我的事,请勿表扬出去。” 子壮说:“对不起,志高,我是一时情急。” 志高又设计了好几件婴儿用品,其中有特大洗脸盆,可兼替新生儿洗澡,及身粉等容器全部装入墙,一按即用。 下了班,子壮陪她进婴儿服装店,志高十分不满:“太花俏了,不实用,价钱贵得离现实。” “志高,不如你来设计,我去找制衣厂。” “一定要价廉物美。” “对,小大衣干吗要几千元一件,像抢一样。” “美国有个牌子,叫‘岬’,品质还算不错,不过仍然是中价货。” “宣传费昂贵,全国销售,广告遍登杂志,统统转嫁顾客。” 谈来谈去,不离生意经。 “我们小量生产,照顾老顾客。” “厂方不一定答应。” 两人详细地研究有几间厂愿意合作。 志高忽然头痛,不得不回家休息。 “奇怪,我竟这样不济。”她咕哝。 一眼看见子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马上明白了,岂止头痛或是酸,将来,还有许多苦头。 “几时覆诊,我陪你去。” “我自己会处理。” “志高,我也为难,王乙新昨又来我家坐了一晚,他的确有诚意,我衡量过利害,志高,单亲不好做。” “你这个人真婆妈,一定要做中间人。” “志高,无论你拣的是谁,十年之后,剩下来的只是习惯,生活就如此,现实一点。” “你同朱先生就是这样?”志高诧异。 Www.NKo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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