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扣小说网提供完整版画龙点睛全文供书友免费在线阅读
纽扣小说网
纽扣小说网 热门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综合其它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历史小说 仙侠小说 侦探小说
小说排行榜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幽默笑话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清霜如月 色卻江湖 家里家外 红绿江湖 年后突破 父女情深 乡下舂天 流氓老师 美滟岳母 田野花香 丝袜舅母 女人如雾
纽扣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画龙点睛  作者:冬橘 书号:10517  时间:2015/2/28  字数:10905 
上一章   ‮章六第‬    下一章 ( → )
 码头上,等着搭船的人来来往往,其中最浩、最引人注目的队伍,就是直往自家商船而去的古老爷一行人;尉迟楠被众家丁团团困在中央。

  在人群的包夹中,尉迟楠貌似温驯乖顺,却一路上等待着逃忙的时机,就像困在牢笼里的狐狸般机警。

  前方突然一阵騒动,人群慌乱四散,尖声叫喊。

  事不宜迟!尉迟楠奋力甩开夹持着她的巨掌,一跨步…喉咙突然一紧,被衣衫紧紧勒住。

  "木姑娘,请小心别跟我们走散了。"少年抓着她的衣领,笑笑着叮咛,表情看起来万分亲热和气,眸子里却是冷澈如冰。

  一阵战栗窜过她背脊,那是大难临头的警讯。

  尉迟楠一咬,计上心来,使尽力气尖声大喊:"不要!"

  人们纷纷回头。

  她挤出眼泪,扯回握在对方手中的衣领,脸上爬满了仓皇与惊惧,"不是说好要到衙门找县太爷评理,为何带奴家到江边坐船?你们…你们想将奴家带到江心推到水里淹死,然后侵奴家手边仅有的银钱是吗?"

  嗡嗡声音传来,是围观的人们不赞同的私语。

  她抖着,颤巍巍的说:"那钱是老爷念奴家忠心服侍他这些年,不忍心让奴家在他过世后被你轰出府邸落街头,于是主动留给奴家的。可奴家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放奴家一条生路…"

  说着说着,她不哭倒在地,开始控天诉地,"老爷啊,您在九泉之不可知少爷是怎么欺陵我一个女人家的?您病了这五、六年,少爷不曾来跟您请安、服侍汤葯就罢了,还瞒着您变卖府里的古董去赌博、去召,害夫人暗自饮泣,却要在您面前帮少爷找理由让您宽心…老爷啊,您帮奴家评评理啊。"

  人群鼓噪,义愤填膺,更有几位大婶趋上前来搀扶她,顺便帮她狠狠瞪了少年好几眼。

  尉迟楠在妇人的扶持下,极其孱弱的支起身,语气虚软的追问:"大婶,老爷一生为善却早早身故,你说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熬人满载着同情的拍拍她的双手,口里殷殷安慰着,"你家老爷定是已经功德圆满,才到西方极乐世界享清福去了…"

  另一名妇人不着痕迹的牵引着她,嘴里柔柔劝说:"瞧瞧你这般憔悴的样子,定是好些日子不曾安稳的睡上一觉、吃过一餐,这样身乏体倦怎有力气跟这狼心狗肺的不孝子弟周旋…"

  尉迟楠柔顺的连连点头,在人群的簇拥下离去。

  好险,这回真是万分侥幸才逃得性命。

  她甩开紧黏背上的森冷目光,暂时松了一口气。

  …。

  翌清晨,尉迟楠在城门口与妇人们道别后,坐上妇人搭着九拐十八弯关系而雇来的马车,往未知的未来行去。

  望着在视线尽头处缩成一小点的人影,以及马车后扬起的滚滚烟尘,尉迟楠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憾恨。

  扬州是不能待了。虽不知古老爷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她也没时间去追究,趁着还能走时就赶紧走吧。至于那仍末寻到的亲人,她现在是顾不得了…

  马车辚辚前行,横过了田野,穿过了林间,驶向夕阳尽处:车里一脸疲惫的妇人唱着摇篮曲哄着孩子入睡,而她在辘辘车声的催眠下,缓缓的滑向梦乡…

  马车急遽颠簸后猛然停下。

  到了吗?尉迟楠睁开惺忪睡眼,只见车箱内一片漆黑。

  "大、大爷,这、这钱全部给您,求求您放过我们一家…饶命…啊!"

  "容哥儿…啊!"

  是抢匪!尉迟楠抓紧包袱,迅速从车后跳下马车,躲进道路旁边的草丛里。她屏住气息,拨开杂草往外望。

  星光闪耀,不懂人间弱强食的残酷。明晃晃的大刀染着血,戳进已被巨变吓傻的孩子膛,再出,扬起一道血花。

  一人从马车上跳下,"人不在车里,看样子是逃掉了。"

  "真是滑溜的丫头。"大汉手里的长刀仍滴着血,随着挥舞中的手势洒向四方。"在这种天色下,谅她走不了多远,大夥快给我搜!"

  数名汉子在他一声令下后散开,留下藏身草丛深处,两手紧捂住嘴的尉迟楠。

  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苦苦追捕着她,连无辜的人也不放过?

  喉头哽得发痛,不平之气堵得口发,却一丝声气都不能发出,蜷缩着的身体逐渐僵硬,寒风吹得透心凉,引得她不由自主的浑身发颤,震动了丛草发出簌簌声响。

  不行,这样她迟早会被逮到。

  尉迟楠鼓起勇气,趁着明月被夜云掩上的瞬间,冒险退离这片血腥原野。

  突地,一阵狂风视过平野,掀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

  "找到了!"

  在那兴奋的欢呼声中,尉迟楠顾不得隐藏声息,撒开脚步飞快的奔逃着,在她身后,是好整以暇追捕着猎物的男人们。

  "这边这边!"

  "王二,她往你那去了,看牢一点啊!"

  男人们互通声气,逗弄着仓皇窜逃的尉迟楠。

  恐惧的泪水溢出眼眶,她一把抹去,心中拚命鼓舞着自己:旁旗点、快点…

  "啊…"突出的树根绊了她一跤,止不住的冲势教她在地上滚了几滚。还来不及口气,手足并用努力要爬起,一阵巨痛突然从腿部爆开。

  可恶!脚筋了。她忍痛要站起,不住痉挛的腿撑不住全身重量,颓然跪倒,更痛得她满头是汗。

  "这下看你还能往哪跑…"男子们围住她,眸子里盛满狩猎中的嗜血疯狂。

  尉迟楠跌坐野地,双手拖着身体勉力拉开与男子们的距离,但不属于她的呼吸听来却是越来越近。

  "唉,谁教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木南'姑娘。"

  她猛一回头,原来是古老爷。

  "放开我、放开我!"抡起双拳,死命踢腿,被男人扛在肩上的尉迟楠徒劳无功的挣扎。

  "你就省省力气吧。"前头的古老爷说着风凉话,"横竖你早逃不掉的。"

  是吗?尉迟楠深口气,从怀中出从未离身的雕刀,用力一戳!

  男人一声惨叫,手一松,将她摔得头昏眼花。她奋力眨着双眼,好不容易看清楚逃亡的路线,却赶不及逃跑就被人一巴掌甩到地上。

  "我得说你的努力让我印象深刻。"清冷月光下,古老爷的笑容狰狞可怖,"但我已没耐陪你游戏下去。"

  会被杀!看清对方眼底的残酷,尉迟楠握紧雕刀,决定拚着一死也不让他们全身而退…

  "啊!"、"啊!"惨叫过后,两名男子登时了了帐。

  "谁?"古老爷厉声喝问,前方原本万分寂寥的古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白衣青年。

  似是明白对方已注意到他的存在,白衣青年彷佛漫步在自家花园里般优闲的跨出树影,手里把弄着一管白玉箫,俊秀的脸庞泛着浅笑,"久违了,神屠子。"

  迸老板眯起眼,认出来人,曲起嘴角诡异一笑,"原来是你,笑书生,别来无恙?"

  之后是场混战。

  尉迟楠被皇甫少泱护在怀里,身子不由自主的被他带着飞腾挪移,眼里是四处飞溅的血,耳边是清脆的…她猜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人们惨呼着倒下,就在她面前,而皇甫少泱的表情却是她无法理解的平静…

  这定是恶梦,一场也许永不清醒的恶梦。

  …。

  骤雨将尉迟楠从梦中淋醒。

  她睁开眼,不明白自己怎会睡在一片荒郊野地里。支肘要撑起身体,紧箍在部的手臂拖着她跌回一副正散发着高热的膛上。

  打量那膛的主人的脸部半晌,终于认出这人是皇甫少泱。她还来不及睑红,他身上的高热就退了她的羞赧,赶忙凑上前去确认状况是否真的如她所想。

  "发烧了…"尉迟楠挣脱他紧着她肢的双臂,将他负在背上,挣扎着逃离这一片满地狼籍、鲜血遍洒的野地。

  "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许死,听见了没有,皇甫少泱…"

  她眨着被雨、被泪糊成一片的视线,着气,拚命往远处炊烟升起处走去。背上的男子动也不动,微弱的呼吸彷佛随时就要断去。黏腻的体不犊旎断在她背上扩散,在身后留下条殷红刺目的痕迹。

  …。

  时候已接近黄昏,深朱暮色点缀着镶满金边的云絮,煞是美丽。

  本来在炉灶下轻摇竹扇、看着火势、煎煮葯汁的尉迟楠,耐不住这片美景的惑,终于在蛰居数后出了房门,踏进金光闪耀的野地里。

  "唉,人家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感叹美好的时光总是不长久,可我只觉得,所谓'物以稀为贵',就是要久久看到一次这样的景致,才越发能感受到它的美…"她仰望长空,全副心灵都优游在那份辽阔壮美中。

  忽地,噗噜噗噜的声响打断了这心摇神的一刻。

  "糟!葯汁莫要煮乾了才好。"她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灶旁,隔着袖子捧起缺了口的陶锅倒出葯汁,一时间蒸腾热气冲了出来,熏得她泪眼模糊。

  别过脸,鼻子,打了几个嚏后,尉迟楠端起盛满葯汁的陶碗,走进隔着简陋木墙的另一小室。

  …。

  他隐着气息,下冲动,藏身阴影,遥望远方游戏般的猎杀。

  懊不该手?他这样问着自己,试探的往前踏了一步…

  别过去。

  凝眸细辨,阻在前方的,是另一个自己。

  若手,你又将再涉足武林,复造杀业…另一个自己看进他内心,这么说。

  他一阵犹豫,顿住脚步,焦虑却似野火燃尽了五脏六腑。

  快离开吧。另一个自己催促着。你有你的承诺要履行,之后便是完全的自由。

  自由…多么人的魅惑…他像是中了蛊般,收回跨出一半的脚步。

  "啊…"尖叫声里满是恐惧,是她。

  心念比思索更快,他眨眼间掠过另一个自己,不顾那嘲弄的目光,万般不愿的向曾经努力痹篇过的命运。

  然后,他淡笑着打躬作揖,宣告了"笑书生"的重现武林…

  梦在无数次的轮转段,终于停止。皇甫少泱努力撑开双眼,映入瞳中的是牵满蛛丝的屋梁。他挣扎的坐起,被扯动的伤口痛彻心扉,令他呼吸一窒。

  他不曾后悔当初的选择,但这代价忒也庞大。神屠子与笑书生的声名响彻武林,武功造诣在伯仲之间,他要获胜,自然得拚上一条性命,再加上点运气…

  木门咿呀一声地推开了,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望去,见镶在门框中的睑孔是那位令自己在隐姓埋名五年后,自暴身份的女子。

  "你醒来了啊,我才在想要不要将你叫醒好服葯呢。"看见病榻上半坐起的人影,尉迟楠弯着嘴角,出个不自然的笑容。"菜粥已经在灶上熬着,等你把这葯汁喝完后,粥也差不多煮好了。"

  仍是苍白着脸的皇甫少泱虚弱的道了声谢,忍着痛勉力抬起仍是颤抖的双手接过陶碗,吹开蒸气缓缓啜饮着葯汁。眼角余光瞥见她刻意与他保持的距离,使他再一次意识到自那夜后两人间新产生的罅隙。

  这也是他咎由自取。那夜他大开杀戒,将野地变成了屠场,她若不怕他,才是件咄咄怪事。

  已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他只得自我安慰:我救她一命,她拉我一把,很公平。

  尉迟楠站在头,望着一脸若有所思的皇甫少泱,慢慢的敛去下,硬是扯出的笑容,无意识的把玩着袖口,显得万分局促。

  那一晚的遭遇彻彻底底推翻了她对他的认知,面对这一个杀人如砍瓜切菜般容易的男人,她想破脑袋也不知该拿什么话题来攀谈。但话又说回来,看对方一脸凝重的表情,说不定也是懒得赏赐只字片语。

  杵了好半晌,终于盼到皇甫少泱将葯汁喝得涓滴不剩,她简直就是抢过陶碗,拔腿逃离这个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局面。

  "姑娘请留步。"

  简单的几个字像是附有强大的法力,定住了尉迟楠的脚步,她只好回过头来,"还有事情吗?"那语气是未曾有过的生疏。

  话冲出了口,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原本打算装作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的皇甫少泱决定不再逃避,微微颔首,示意她走向前。

  尉迟楠咬着,迟疑了一会,实在是别无选择,只得磨磨蹭蹭挨了过来,视线东飘西没个定处。

  他亦忖度着该如何启齿,几乎耗费了一辈子的时光,结果还是回到最根本的问题点,"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吗?"

  "谁说的?你后悔我这个朋友了?"她冲口抗辩,光灿的黑眸终于正视对方的存在。

  皇甫少泱轻轻的笑了,醇厚的笑声缓和了僵硬的气氛,"我还道是你后悔了呢。"平淡的语气将说话人忐忑不安的心情隐藏得一丝不

  尉迟楠眉尾一扬,"为什么要后悔?你可是出手救我了一命!"她突兀的断了话语,残留的尾音悬在空气中,透了言语之外的含意。

  "果然,你怕稳櫎─"

  "我哪有…"她咽下几乎口而出的反驳,换了个较为符合事实的回答,"不,我只是有点慌…"

  见他一脸的怀疑,她只得老实招供,"好啦,我是害怕,但不代表从此跟你绝。我…我只是需要点时间去适应这个发现而已。"

  皇甫少泱闻言犹豫了一会,终于心一横,抖出自个儿的底细,"但我的确杀了许多人,比你所能想像的都多。"

  尉迟楠一阵发愣,思忖良久,最后缓缓的、郑重的答道:"我想你应该有很好的理由。"

  "杀人本就是罪,再多的理由都只是藉口。"

  "杀人的确是罪,但有时境况险恶,只能'以杀止杀'。"审视双手,雕刀掠穿体,鲜血沛然涌出那一刻的感觉依然鲜明,让她看清了自己。"在那天之前,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不可以杀人',但现在我得承认,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敢做,即便是要毁掉另一条性命。"

  这样斩钉截铁的陈述彷佛飓风,吹得他一颗心颤动不止。

  看着他,她渐次化去脸上的凝重,轻声一笑,"我没有资格去裁定你的行为是对是错,毕竟我完全是仰仗你的救援才保住性命,若你有罪,那我自然也不了干系。"

  话到此,尉迟楠忽地严正容,一揖到地,"承君救命,尉迟楠永远铭记在心,虽然我能力有限,但今后若有使得上力气的地方,水里来火里去,绝不推拒。"

  "你这话…这话…"这赤的表态令皇甫少泱动容,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归结成一句:"在下对此不胜感激。"

  她狐疑的反问:"有什么好感激的?"

  "感激你帮我释疑啊。"

  财迟楠一愣,忽地明白他的意思,哈哈一笑,"我是很想将这功劳揽在自个儿身上,但这样做就太厚脸皮了。让我讲明白点,皇甫少泱,真正勇敢的是你啊,若不是你挑明了问题,我可会继续闪躲下去,最后咱俩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她叹了口气,眼里满载着钦服,"还是朋友吧,即使我是这么个小鼻子小眼睛更兼不懂感激的人。"

  "怎这么说,我都还没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呢…"他不由得被对方半玩笑半认真的言语逗笑,更笑那盘据心头许久的恐惧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跨了过去。

  那么,对于生命中的其他种种懊悔,是不是也到了该面对的时候?

  …。

  伤口愈合的情况不佳,受限于行动不便,皇甫少泱只得认分的躺在草上听蝉声、看夕阳,努力忽略被汗渍泡得黏腻的衣衫,忍受浑身汗垢的自己。

  但凡事总有个底线,正当他再也受不了,决定不管后果如何定要去冲个澡时,尉迟楠端了盆热水到边,将布浸,拧乾,摊开折好,然后一股坐到上。

  "尉迟姑娘…"剩下的话不需问了,因对方已不顾病人窘得满脸通红,自顾自的将布覆上他脸庞擦拭起来。

  "你…"皇甫少泱火烫着脸,还要抗议,却在布滑过边时哑住了声音。

  "房里很闷,对吧?"尉迟楠向来明快清亮的嗓音在隔了层布巾后,听来有些生涩软腻。"我想你被困在上那么多天,一定浑身上下不舒服得紧…"她似乎也感受到这服侍所蕴涵的亲匿已超过友情的范畴,越去解释越发突显其中的不相称,话说着说着,就断了。

  皇甫少泱更是万分尴尬不自在,但心头却很奇异的被甜意得满满,教他不要闭上双眼,耽溺在这样的气氛中。

  润的布巾拭去黏腻,留下令人愉悦的清凉;糙的布面擦过肌肤,带来騒动内心的麻。隐隐可辨认出的手部轮廓,从额头游移到脸颊,从睑颊巡曳至颈项,力道适度的抚触令他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

  可鄙的你。另一个皇甫少泱不留情面的嘲笑着,笑他竟这样不可自拔的沉溺于建立在伤者与照顾者这关系上的亲匿,以及深藏内心里的那一丝关于未来的妄想。

  你想笑就笑吧,我可不在乎。

  被那温柔抚触紧紧捆缚的皇甫少泱,毫不抵抗的陷入温柔乡。

  拭去脏污,将布巾打,洗涤、拧乾、再擦拭,这样的步骤不犊旎断的重复着,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细碎的汗珠缓缓从尉迟楠额上渗出,一双手在不经意间被热水泡得通红,微微刺痛,但因皇甫少泱那一脸难得的慵懒微笑,让她觉得就算两只手都被烫,也没有什么关系。

  "翻过去趴着…"她哑着声音命令着他,而他温顺的服从。

  布巾缓缓抚过颈项,来到满布旧疤新伤、一片沭目惊心的背部。

  她忍不住眼眶一红。

  还记得那她背负着皇甫少泱,跋涉过整片原野,好不容易找到这间虽然残破,但还有张勉强堪用的、几只破锅破碗的废弃小屋。

  荒郊野地当然是请不到大夫,一切全都靠自己。她必须忍着心痛,又撕又扯的将沾黏在伤口上的碎布除下,硬起心肠不顾他疼得搐,一遍又一遍清洗身上的刀伤。还好身为武人的他随身带有金创葯,免去她自制敷料的苦恼。

  接下来的几,皇甫少泱高烧不止,徘徊在生死线上,而她忧心忡忡,夜不成寐,就怕自己浅的医术不但救不了他的命,反倒延长他的痛苦。

  还好他活过来了。跟那时的心惊胆战比起来,现在真的是安稳太多、太多了。

  察觉尉迟楠的动作越来越缓,最后甚至住了手,现实终于回到皇甫少泱心中。

  不该再这样意下去了。

  斥退那身陷情中的自己,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一心一意服侍着他的尉迟楠。皇甫少泱一阵心慌,反的戴上七情不动的面具,声打破沉寂,"可以了。"

  尉迟楠心头一跳,猛地注意到双手在她不知不觉问撇下了布巾,十指摊开平贴在他背上,不窘红了脸,掉开视线,"真是对不住,我不知怎么的闪神了…"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一个字甚至只剩下个气音而已。

  "姑娘想必是累了。"皇甫少泱满脸佯装的镇定,帮着她找到藉口,"为了照顾我,累得姑娘多来睡不安稳,真的很过意不去。"

  才不是因为精神不好的关系,而是…而是…

  无法面对自己这举动背后的真正原因,尉迟楠只好傻笑着接受这毫无说服力的藉口,暗自祈祷千万别让对方听见自己那几乎要蹦出膛的心音。

  而他也是同样的心慌意,低垂着脑袋,搜索枯肠想法子好替彼此解围。

  啊,有了。皇甫少泱轻咳一声,板着脸看起来相当正经,"尉迟姑娘,你不是计画要在扬州待上一阵子,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这问题勾起了在箱底的记忆,尉迟楠不气恼的绷紧了脸,"我不知道,这一连串遭遇根本来得莫名其妙。"抖手将布甩回水盆里,她整整思绪,简单扼要的说起别离后的经历。

  然后他知道了一切。盘据心底的阴影迅速扩散,遮蔽了整片天空。

  …。

  翌

  "你还不能下啊。"一进门,见到皇甫少泱紧攀着柱勉强撑住身体的险状,尉迟楠连忙抛下手上箩筐,一箭步赶上来扶。"我早告诉过你,你这伤要痊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急不来啊。"

  皇甫少泱死白了脸,一身都是冷汗,在她的搀扶下狼狈的倒回草上。

  她抖开充作被子的外衣,仔仔细细的覆盖在他身上,嘴里叨念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很遗憾我不是什么华佗再世,你除了捺住子让伤势慢慢好转外,别无其他选择。"

  他闭上眼挡开正像陀螺般旋转着的视界,忍住涌上喉头的一阵阵恶心,强自开口说:"我怎能不心急,谁知那帮人是不是已经断了绑架你的念头,他会不会又再找上门来?"

  "那就随缘吧。"尉迟楠轻声一笑,"俗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又说'阎王要人三更死,岂能容他到五更',你又何必尽将这事挂在心上头?"

  他有些气,"听你说的这么轻松如意…"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她抛下一句更让他恼火的回答,转身走出小室,不一会儿端了个陶碗回来,进他手里。"乖乖把葯喝下去,伤才会好得快。"

  "但这葯好苦。"皇甫少泱皱着脸,嘟喽一声,屏气闭眼囫囵

  接过喝得一乾二净的陶碗,尉迟楠顺手替他整了整被子,"忍着点,赶明儿我去觅只蜂巢来,加点蜂后葯汁就不苦了。"她温着声音哄他,暗暗觉得要小孩子的他万分有趣。

  他沉默了一会,闷着声音,"不用麻烦了,喝点苦葯又死不了人,我得住。"

  "得住就好。"她带着笑应了一声,盘膝坐在地上,挑拣着箩筐中刚晒好的草树皮。

  之后不再有人开口,小室里除了平静舒缓的呼吸外再无其他声响,远方鸟啼环绕小屋不去,清脆的,娇柔的,像夏夜里最甜美的梦境。

  皇甫少泱昏昏然的沉入梦乡,在半睡半醒间,某种一直存在、但始终虚幻得无法捉摸的意念缓缓成形了。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耳尖的尉迟楠听到那梦中呓语,随口应了声:"什么东西好奇怪?"

  "那味道…"

  "哪个味道?是我正在熬着的葯汁吧。"

  "不是。是…是…火场…好臭…"

  "火场?"她住了手,沉了一会,"我懂你的意思了,那时道的确不好闻。"

  "好奇怪…不同的地方却有相同的味道…"

  她轻声一笑,笑声里充满自嘲,"不会吧,烧掉我家的可不早普通的东西。"

  不是普通的东西?

  警钟乍响,一声敲醒了皇甫少泱。他急睁眼,猛然翻身坐起,动作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倒口气。

  "你还好吧?瞧瞧你折腾的…"说着说着,尉迟楠忧心的拭着他额上汗滴。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凌厉的眼神攫住她的视线,"你方才说件么'不是普通的东西',你知道什么了?"

  尉迟楠愣了愣,突然领悟过来,于是回手,一股坐在边,表情正经,"我家是被'黑油'烧掉的,你家应该也是吧。"

  "黑油?"他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字眼,"那是什么?"

  "黑油是西域…我也不晓得是哪个国家进贡的东西。"她半闭着眼,搜罗残存的记忆。"像水般是质的,但可以燃烧,烧起来有种呛鼻的味道,就算是在雨天,火势亦可达数不熄。"

  "呛鼻的味道…的确,我一直觉得那味道跟我以前闻过的大不相同…"

  尉迟楠瞟他一眼,兜回视线,叹了口气,顿觉双肩沉重。"君王无情,生死不由人,对吧?"

  "但怎会跟官府扯上关系?"皇甫少泱没将她的感慨听进耳里,自顾自地掏出怀中暗袋里的断玉,把弄着、审视着。"骠骑大将军又怎么跟这事牵连上关系?"

  心情低落的尉迟楠懒得搭话,离开缘到灶旁准备晚膳,抛下皇甫少泱一人去自寻烦恼…

  对,自寻烦恼。君王无情,对臣下、对百姓,要夷灭、要封赏,于他来说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游戏,身为他的臣民除了接受这样的命运外,又能如何?

  视民如亲?可笑!就算是尧舜那古圣贤王统治天下的黄金时代,这样的理想也是不曾存在过。

  …。

  她正伤着心。

  皇甫少泱从调羹下偷觑着她,心跟着痛了起来。

  是啊,应天门于他只是责任,但家园却是她一生所系,悲伤是必然的。

  暗叹了一口气,他左踢右踹将自己拔出不小心跟着她一陷而下的低落情绪,三两口扒完稀粥,一古脑儿灌下苦得令他浑身寒直竖的葯汁,然后出白玉箫…却被她一把按住。

  "怎么,要安慰我啊?"视着他的眼眸闪着泪光,盈满笑意。

  皇甫少泱脸一热,有种心思被人逮着后的尴尬。还想着要说点什么化解这样的僵局,突然间落在眉上的重量挤出他脑袋中的所有思绪。

  "让我靠一下,只要一会儿就好。"尉迟楠的声音闷闷的,彷佛带着哭意。

  他无言的拥紧了她,从怀抱中缓缓升起的温暖,让他忆起或许真的存在过的童年,那空气中永远浸溽着晚荷的芬芳,还有母亲温婉的摇篮曲…

  若能永远这样依偎着,感受另一人的体温,这辈子大概就了无遗憾了吧?他恍惚的遥望彼方,咀嚼着心底渴求的声音。

  然而怀中人儿挣动,赧着脸,退离他的怀抱,戳破了那古老的梦境。

  "抱歉,我失态了…"尉迟楠喃喃道歉,人在伸手可及之处,听来却万分遥远。

  拳起掌,控制住蠢动着想将她一把揽回的双手,皇甫少泱弯起嘴恬淡一笑,"不客气。"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倘若自己毫不抗拒的接受杀手必然会有的命运,将会错过什么。

  完完全全,明白了。  Www.NkOuXS.cOM 
上一章   画龙点睛   下一章 ( → )
《画龙点睛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画龙点睛中的免费章节,纽扣小说网提供完整版《画龙点睛》全文供书友免费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