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扣小说网提供完整版紫贝壳全文供书友免费在线阅读
纽扣小说网
纽扣小说网 热门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综合其它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历史小说 仙侠小说 侦探小说
小说排行榜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幽默笑话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清霜如月 色卻江湖 家里家外 红绿江湖 年后突破 父女情深 乡下舂天 流氓老师 美滟岳母 田野花香 丝袜舅母 女人如雾
纽扣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紫贝壳  作者:琼瑶 书号:9675  时间:2015/2/4  字数:15668 
上一章   ‮章四第‬    下一章 ( → )
 姸青倒在地下,心惊胆战,她不知道伯南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肚子里有些什么鬼主意。但是,她明白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吴妈!”伯南厉声喊:“过来!”

  吴妈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

  “收拾你的东西,我给你算工钱,你马上滚!”

  “先生!”吴妈颤抖的喊。

  “伯南,”姸青抓住了伯南的衣服,跪在地下,哽咽的说:“求求你!伯南,留下吴妈吧!求求你!”

  “先生,”老吴妈‮腿双‬一软,也跪了下来,忍不住老泪纵横了。“我不要工钱,我什么都不要,你让我伺候我的小姐吧!我什么都不要!”

  “不行!”伯南毫不留情的说:“我叫你滚!”

  姸青勉强的站了起来,摇摇坠的扶着墙,咽了一口口水,咬咬嘴说:“好吧,吴妈,这里是住不得了,我们一起走吧!”

  “你敢!”伯南把她拉了回来:“你是我的太太,你得留在我的家里!”

  “吴妈走,我也走,”她的嘴发颤,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你留不住我,我也要去法院告你,告你待和伤害,我身上有伤痕为证!”

  “嘿嘿,”伯南冷笑:“那我会说出你的丑事,你和别人通!”

  “我没有,”姸青说:“你也没有证据,法院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辞!而我有你和舞女酒女来往的证据!好吧,我们走,吴妈!”

  “回来!”伯南拉住了姸青,脑子里风车一般的转着念头。

  是的,姸青说的倒是实情,他没有她任何的证据,而他却劣迹昭彰。嘴边浮起一个阴沉沉的微笑,他说:“好吧!吴妈,你就留下,以后你再和太太串通好了来蒙骗我,你就当心!”

  拉着姸青向卧室走去,他仍然带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微笑,说:“跟我来!”

  “你要干什么?”姸青防备的站在卧室里。

  “享受丈夫的权利!”伯南冷冷的说,解着她的衣钮。

  “伯南!”她喊,想跑,但是她跑不掉。望着伯南那阴沉的笑脸,她的心化为水,化为冰,化为碎片。她知道,以后她将要接和面对的,只是一长串的凌辱。范伯南不是一个笨人,相反的,他非常聪明,也有极高的颖悟力和感应力。和姸青生活了五年,他对于她的个性和思想从没有深研过,但是,对于她的生活习惯却非常了解。他知道她是一只胆怯的蜗牛,整只是缩在自己的壳里,见不得阳光也受不了风暴。他也习惯于她那份带着薄薄的倦意似的慵懒和落寞。因此,当姸青的触角突然从她的壳里冒了出来,当她的脸上突然焕发着光采,当她像一个从冰天雪地里解冻出来的生物般复苏起来,他马上感到有什么事情不对了。起先,他只是怀疑,并没有兴趣去深究和探索。可是,她的眼睛光亮如星了,她学会抗议和申辩了,她逗留在外,终不归了…他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他有被欺骗和侮辱的感觉。是的,他并不喜爱姸青,不过,这是一样他的所有物,如果他不要,别人捡去就捡去了,他也不在乎。而在他尚未抛弃以前,竟有人要从他手里抢去,这就不同了。他那“男的自尊”已大受打击,在他的想像里,姸青应该哭哭啼啼的匐伏在他脚下,舍不得离开他才对,如今她竟自愿离婚,而且另有爱人,这岂不是给他的自尊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范伯南,女崇拜的偶像,怎能忍受这个侮辱?何况侮辱他的,是他最看不起的姸青!“我要找出那个男人来,”他对自己说:“我要慢慢慢慢的折磨她,一直到她死!”

  姸青有一个被泪水浸透的、无眠的长夜,当黎明染白了窗子,当鸟声啼醒了夜,当阳光透过了窗纱,她依然睁着一对肿涩的眼睛,默默的望着窗棂。身边的伯南重重的打着鼾,翻了一个身,他的一只手臂横了过来,在她的前。她没有移动,却本能的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皮疙瘩。他的手摸索着她的脸,嘴里呓语呢喃的叫着莉莉还是黛黛,她麻木的望着窗纱,太阳是越爬越高了,鸟声也越鸣越畅,今天又是个好晴天。

  她的脸蓦然被扳转了过去,接触到伯南清醒而鸷的眸子,使她怀疑刚刚的鼾声和呓语都是他装出来的。咧开嘴,他给了她一个狞恶的笑,戏弄的说:“早,昨夜睡得好吧?”

  她一语不发,静静的望着他,一脸被动的沉默。

  “你并不美啊!”他望着她:“早晨的女人应该有清新的媚态,你像一被晒干了的稻草!”解开了她的睡衣,他剥落她的衣服。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忍无可忍的问。

  “欣赏我的太太啊!”他嘲弄的说,打量着她的身体。

  她一动也不动,闭上了眼睛,一任自己屈辱的暴在他的面前,这是法律给予他的权利呵!两颗大大的泪珠沿着眼角滚下来,亮晶晶的沾在头发上。他撇开了她,站起身来,心中在暗暗的咒骂着,见鬼!他见过比这个美丽一百倍的体,这只是稻草而已!但是,那两颗泪珠使他动怒,他发现她依然有动人的地方,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她的不知道什么,就像泪水、娇弱、和那沉默及被动的神情。他为自己那一线恻隐之心而生气,走到盥洗间,他大声的刷牙漱口,把水龙头放得哗哗直响。

  姸青慢慢的起了,系好睡衣的带子。今天不会有计划,不会有诗,不会有梦。今天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面前横亘着的是什么灾难,反正追随着自己的只有一连串的愁苦。伯南换好了衣服,在客厅里兜了几圈,吃了早餐,他对姸青冷冷的笑笑,嘲讽的说:“别想跑出去,你顶好给我乖乖的待在家里,还有吴妈,哼,小心点吧!”

  他去上班了,姸青瑟缩的蜷在沙发里,还没有吃早餐。吴妈捧着个托盘走了进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姸青,低低的喊了声:“小姐!”

  “拿下去吧,”姸青的头放在膝上,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个脸:“我什么都不要吃!”

  “小姐呵!”老吴妈把托盘放在茶几上,走过来挨着姸青坐下,拂开她的长发,望着那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庞,昨天她还曾嬉笑着像个天真的孩子呢!“东西多少要吃一点,是不是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呵!”

  “生命的火已经要熄灭了,全世界的青山也没用啊!”姸青喃喃的说。

  “来吧,小姐,”吴妈抓住姸青的手:“有你爱吃的湖南辣萝卜干呢!”接着,她又叫了起来:“小姐,你的手冷得像冰呢,还不加件衣服!”

  姸青把睡袍裹紧了一些,坐正了身子,觉得自己的思想散漫,脑子里飘浮着一些抓不住的思绪。握着吴妈的手臂,她愁苦的说:“先生走了吗?”

  “是的,早走了。”

  “我要──”他模糊的说:“我要做一件事情。”

  “是的,小姐?”吴妈困惑的望着她,把她披散的头发聚?矗掷昧怂囊路!澳阋鍪裁茨兀俊?br>
  “对了,我要打个电话。”她记得梦轩给过她他办公厅的电话号码,走到电话机旁,她拨了号,没有打通,接连拨了好几次,都打不通,她才猛然明白过来,伯南书房里有一架分机,一定是听筒被取下来了,走到书房门口,她推了推门,如她所料,门已经上了锁,这是伯南临走所做的!她呆呆的瞪着电话机,然后,她反而笑了起来,抓住吴妈,她笑着说:“他防备得多么紧呵!吴妈!他连电话都封锁了呢!”把头埋在老吴妈那糙的衣服里,她又哭了起来,啜泣着喊:“吴妈!吴妈!我怎么办呢?”

  “小姐,小姐呵!”老吴妈拍着她的背脊,除了和她相对流泪之外,别无他法。她那娇滴滴的小姐,她那曾经终凝眸微笑,不知人间忧愁的小姐啊!

  姸青忽然站正了身子,走到门边,又折了回来,匆匆的说:“他封锁得了电话,他封锁不了我啊,我有脚,我为什么不走呢?”

  老吴妈打了个冷战,她没念过书,没有深刻的思想。但她比姸青多了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多一份成和世故?棺×藠肚啵奔钡乃担骸靶〗悖庋遣恍械模阕叩侥睦锶パ剑俊?br>
  姸青呆了呆,走到那里去?去找梦轩?找到了又怎样呢?

  吴妈拉住了她的衣袖,关怀的问:“那位先生,可是说过要娶你呀?”

  他说过吗?不!人家有一个好子,有一对好儿女!他没有权利说!他也不会说!吴妈注视着她,继续问:“你这样走不了的呀,好小姐,先生会把你找回来的,他会说你是…是…是什么汉呀!”

  是通!是的,她走不了!她翻不出伯南的手心,冒昧从事,只会把梦轩也拖进陷阱,闹得天翻地覆。她有何权去颠覆另外一个家庭呢?是的,她不能走,她也走不了!坐回到沙发里,她用手蒙住了脸。

  “好小姐,”吴妈嗫嚅着说:“还是…还是…还是吃一点东西吧!”

  “我不想吃,我也不要吃!”

  “唉!”吴妈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造孽呀!”

  姸青蜷在沙发深处,不住又泪溢满眶了,头靠在沙发扶手上,她神志迷茫的说:“吴妈,还记得以前吗?还记得西湖旁边我们家那个大花园吗?那些木槿,那些藤萝,还有那些菱角花。”

  是的,菱角花!吴妈不自的握着姸青的手,悠然神往了,那些花开起来,一片紫,浮在水面上。小姐穿一身紫的小衣,在湖边奔跑着,也像一朵菱角花!姸青长长的叹息一声,说:“吴妈,人为什么要长大?如果我还是那么一点点大多好!”有样东西在沙发上,她摸了出来,是梦轩写的那本《遗失的年代》,随手翻开来,那上面有她用红笔勾出的句子:“我们这一生遗失的东西太多了,有我们的童年,我们那些充满欢乐的梦想,那些金字塔,和那些内心深处的真诚和感情,还有什么更多的东西可遗失呢?除了我们自己。”她望着望着,一遍又一遍,心底有某种感情被勾动又被辗碎了,梦轩那对深思的眸子,梦轩那份沉静的神态,还有,他的智慧和思想…像?艘谎可侠矗可侠矗可侠础直淮吡耍吡恕叩媚茄T叮灾兄皇黄咨呐菽?br>
  提起一支笔来,她在那书页的横楣上写下一阕前人的词:“恹恹闷,沉沉病,小楼深闭谁相询?冷多时,暖多时,可怜冷暖于今只自知!一身长寄愁难寄,独夜凄凉何限事?住难留,去谁收?问君如此天涯愁吗愁?”

  写完,她再思前想后,就更忍不住泪下如雨了。

  中午的时候,出乎意料之外的,伯南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了一个三十余岁的、瘦削的、眼光锐利的女佣回来。把那女佣带到姸青的面前,他一脸鸷的笑容:“姸青,我给你物了一个贴身女佣,她夫家姓金,就叫她金嫂吧!金嫂,这就是太太。”

  “太太,”金嫂弯了弯,眼睛却肆无忌惮的在姸青脸上、身上打量着。

  “女佣?”姸青愣了愣,愕然的说:“我不需要什么女佣,有吴妈就足够了。”

  “胡说!”伯南武断的:“吴妈已经老了,让她做做厨房工作吧!至于金嫂,她专管伺候你,饮食起居啦、化妆衣服啦,她的人细巧,一定做得不错。是不是?金嫂?”

  “是的,先生。”金嫂恭敬的说,她的皮肤十分白皙,姿也还不弱,上嘴上有一道疤痕,姸青不喜爱那疤痕,那使她看来阴沉难测。

  “好吧,就这样了,”伯南说:“金嫂,你下午就去把东西搬来。姸青,让吴妈搬出来,把房间让给金嫂住。”

  “那──吴妈住到哪儿去?”

  “吴妈?”伯南打鼻子里哼了哼:“让她在厨房里搭帆布吧!”

  “伯南!”姸青喊了一声,又咽住了,她知道,这就是伯南的第一步,这个金嫂不是她的女佣,而是她的监视者,这以后,他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可怜的老吴妈!她坐回沙发里,低着头默默无语。伯南,他是怎样一个硬心肠的人,他完全知道,怎么做可以伤害她!

  下午,这个金嫂就搬进了吴妈的房间,吴妈被赶进了厨房里。立即,金嫂就有一番改革工作,她先把姸青的衣橱整个翻了身,所有衣服都以华丽的程度分了等级,而有一批服装,被认为过分陈旧的,都堆在一起,金嫂很有道理的说:“像太太这样有钱,穿这种衣服是失面子的!”

  “留下来!”姸青冷冷的说,那几乎全是她心爱的服装,紫的衬衫、长,紫的小袄、洋装,紫的风衣、旗袍!

  “赏给你!”伯南对金嫂说。

  “伯南!”姸青喊。

  “你不缺钱,你可以再做新的!”伯南打断了她。

  “这是──残忍的!”姸青说。

  “哈哈!”伯南冷笑:“你别做出那股小器样子来,让下人看不起你!”

  “她不会──看得起我的。”姸青低声说,把头转向一边。

  泪水又往眼眶里冲了上来,不为那些紫的衣服,为丧失的自尊。

  “晚上我们去赴宴会,”伯南不轻不重的说:“程步云家里每星期六晚上都有定期的餐聚,以后我们每次都去。”

  “不!”姸青本能的一惊,她了解伯南的用意,他想在聚餐中找出那个男人来,他已经感的推测到她唯一接触外界的机会就是赴宴,那个男人必定是她在宴会中结识的,他不笨,他很聪明!“我不去,他没有请我们!”

  “程家的宴会是不需要请就可以去的,而且,去的也都是你认识的人!”

  “我不去!”她软弱的说。

  “你非去不可!”伯南命令的说。“金嫂,给太太准备赴宴会的服装!”

  “是的,先生。”金嫂那尖细的声音立即响了,她像个影子般站在姸青的身后。

  姸青去了,她不能不去。在程家的大客厅里,她如坐针毡,时刻都担心着梦轩的出现,却又有一种下意识的期盼。吃的是自助餐,来的客人还真不少,起码有二十个人以上。伯南周旋在客人之间,彷佛和每个人都,和每个人都亲热。姸青端着她的盘子,瑟缩在客厅的一个不受人注意的角落里,她不愿别人发现她,也不愿和任何人攀谈,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深深深深的藏起来。

  程步云走了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了,他没有忽略她,事实上,他注意她已经好一会儿了。那忧郁的眼神,那寂寞的情绪,那份瑟缩和那份无可奈何,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小熬人何等沉重啊!他坐在她身边,温和的说:“你吃得很少,范太太。”

  “不,”姸青仓卒的回答:“已经很多了。”

  “别骗我,”程步云笑了笑。“你几乎什么都没有吃。”

  “稳櫎─我吃不下。”姸青低低的说,说给自己听。

  “不合胃口吗?”

  “不,不是的,”姸青的脸红了:“我一直都吃得很少。”

  “别太客气,嗯?”程步云和蔼的望着她,他喜爱这个娇娇怯怯的小熬人。“很多年轻人都把我这儿当自己的家一样,你如果常?矗惨ɑ岱⑾治颐抢戏蚱奘遣换岷腿丝椎摹!?br>
  “稳櫎─知道。”姸青扬起睫来,用一对坦白的眸子看着他,带着股近乎天真的神情。“我…只是很不习惯于到人多的地方来。”

  “你应该习惯呵,”程步云笑着:“你还那么年轻呢!年轻人都应该是爱热闹的、活泼的、嘻嘻哈哈的!告诉你,范太太,”他热心的说:“在能够欢笑的年龄,应该多多欢笑。”

  姸青笑了,不是欢笑,是苦笑。

  “只怕已失去了欢笑的资格。”她低声的说,说给自己听。

  “你不对,范太太,”程步云摇着他满是白发的头:“没有人会失去这个资格,或者你的生活太严肃了…”他还想说什么,一眼看到门口的一个人,就喜悦的站了起来:“哈!他总算来了,这孩子,好久没面了。”

  姸青看了过去,她的心马上化为云,化为烟,化为轻风,从窗口飞走了。她的手发冷,口发热,头脑发昏,眼前的人影杯光全凝成了薄雾。好久好久,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世界,没有宇宙,也没有自我。当她的意识终于回复,已经不知道时间溜走了多久,那个“他”正挨近她的身边。

  “我不知道你会来。”他用很低的声音说,坐在她的身边,他燃起打火机的手秘密的颤抖着。

  “你最好走开,”她也低声说,不敢抬起头来“他已经怀疑到了,他在侦察我。”

  “他不是要离婚吗?”

  “现在他不要了,你走开吧!”姸青恳求的。

  “不行,我要见你,”他的声音平平板板的,但是,带着炙人的痛苦。“你家的电话打不通,这两天,几千百个世纪都过去了。”

  “他防备得很严,你懂吗?别再打电话来,也别再找我了,好吗?”

  “你是说这样就结束了?”

  “是的。”

  “你以为可以吗?”他猛了一口烟,嘴角痉挛了一下:“你的丈夫过来了。”

  真的,伯南停在他们的面前,眼光锐利的望着姸青。

  “在谈什么?”他嘻笑着问:“你们谈得很开心哦?”“没什么。”姸青的喉咙干干的。“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伯南,我不大舒服。”

  “你又不舒服了?”伯南转向梦轩:“我这个太太是个小林黛玉,风吹一吹都会不舒服的。”

  梦轩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他失败了,他甚至讲不出一句话来,只感到胃里像爬满了虫子,说不出来有多难过。伯南仍然堆满了一脸笑,脑子里却在急速的转着念头,是这个人吗?夏梦轩?满身铜臭的小商人?不!似乎不太可能!但是,这是姸青整晚所讲过话的第二个人,总不会是头发都白了的程步云吧!

  伯南挨着姸青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用手摸摸她的额,故作关怀的说:“怎么了?没有发烧吧?”

  姸青缩了缩身子,他的手从她头上落下来,盖在她的手背上,立即惊讶的说:“真的,你是在生病了,你的手怎么冷得像冰一样?”望着梦轩,他说:“我太太就是身体不大好!”又转向姸青:“你一定穿少了,你的披肩呢?”拿起披肩,他殷勤的为她披上,一股呵护备至的样子。梦轩猝然的站了起来,脸色非常苍白,正想走开,程步云带着一位客人走了过来,满脸高兴的笑容,对那客人说:“让我介绍你认识一个人,夏梦轩。你别小看梦轩,他写过一本书呢,遗失的年代,你看过吗?”

  遗失的年代!伯南像触电了一般,立即把眼光尖锐的向姸青,姸青一听到程步云提起那本书,就知道什么都完了,伯南的眼光残酷而森冷,她脑中轰轰然的响着,四肢软弱而无力,眼前模糊,冷汗从背脊上冒了出来。伯南站起来了,他的声音像钢锯锯在石头上一般刺耳:“噢!夏先生!原来你就是《遗失的年代》的作者,这对我可是新闻啊!我对你真该刮目相看呢!”

  姸青虚弱的低低的呻了一声,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沙发下溜去,伯南和梦轩都本能的一把扶住了她,她面如白纸,嘴是灰色的,冷汗聚在额上。两个男人彼此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然后,伯南挽住了姸青,程步云已及时送上一杯白兰地,关切的说:“试一试,伯南,酒对于昏晕一向有效。”

  喝了一点酒,姸青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伯南帮她把披肩披好,体贴的抱着她的,对程氏夫妇说:“我必须告辞了,内人身体一向不好,我需要送她回去休息。”

  “是的,是的,”程太太说:“可能是贫血,你该请医生给她看看。”

  伯南半搂半抱的把姸青扶了出去,微蹙着眉,似乎无限焦灼。程太太目送他们的汽车开走,叹了口气,对程步云说:“这对小夫真难得,感情很不坏啊。”

  “是吗?”程步云沉思的说:“我看正相反呢!”折回客厅,他用研究的眼光望着夏梦轩,心底有一个索炼,正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套了起来。什么因素让梦轩那样激动不安?他太阳的血管跳动得那样厉害!

  “客人散了之后,你留下来,梦轩,我有话和你谈。”他说。

  梦轩看了那个老外官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

  对姸青而言,这段突发的感情像生命里的一阵狂飙,带来的是惊逃诏地的骤风急雨。凭她,一朵小小的、飘浮在池塘中的小菱角花,风雨飒然而至,似乎再也不是她微弱的力量可以承担的了。

  伯南带着她沉默的回到了家里,整晚,他就坐在沙发里一支接一支的着烟,一句话也不说。空气里酝酿着风暴,姸青寒凛的、早早的就上了,彷佛那薄薄的棉被可以给她带来什么保护似的。伯南很容易的找到了那本《遗失的年代》,也立即发现了姸青题在上面的那阕词,事实很明显的放在他的面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娶了一个不解世事的圣女,如今,这圣女竟把他变成个被欺骗的丈夫!大口大口的着烟,他一时之间,除了强烈的愤怒之外,想不出该如何来处理这件事。

  ‮夜午‬的时候,他走进卧室,一把掀开了姸青的棉被。姸青并没有睡着,虽然阖着眼睛,但她每个孔都是醒觉的,她知道伯南不会放过她,而在潜意识的等待着那风暴的来临。棉被掀开了,姸青小小的身子在睡衣中寒颤,伯南冷冷的望着她,把烧红的烟头揿在她前的皮肤上面。姸青直跳了起来,她没有叫,只是张着大大的眼睛,恐惧而又忍耐的望着他。这目光更加触怒伯南,好像他在她眼睛里是一只非洲的猩猩或是亚马逊河的大鳄鱼。

  “你做的好事!”伯南咬着牙说。那烧着的烟头在她白皙的皮肤下留下一个清楚的灼痕。举起手来,他给了她两个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姸青一怔,不住发出一声轻喊。他再给了她两个耳光,打得她头昏眼花。拥住棉被,她啜泣了起来。

  她知道,他以后将永远习惯于打她了。“滚出去!宾到客厅里去睡!”他吼着说:“你这个肮脏、下的东西!”

  姸青一语不发,含泪抱起了棉被,走进客厅里,老吴妈已闻声而至,站在客厅门口,她愕然的说:“小,小姐!”

  伯南走了过来,对吴妈厉声说:“滚回厨房里去!我告诉你!以后你不许离开厨房。”抬高了声音,他喊:“金嫂!金嫂!”

  金嫂穿着件睡衣,慵慵懒懒的走了过来:“是的,先生!”

  “以后房里的事都归你管,吴妈只许待在厨房里,你懂吗?”

  “懂,先生,”

  “好了,都去睡!”

  吴妈和金嫂都退了出去。坐在炉子前面,吴妈流泪到天亮。同样的,姸青在沙发上蜷了一夜,也流泪到天亮。苦难的日子来临了,第二天是星期天,伯南一早就出去了,金嫂寸步不离的守在姸青的身边,当电话铃响了起来,金嫂抢先接了电话,姸青只听到她说:“范太太?对不起,范太太不在家!”

  姸青张大眼睛望着她,金嫂只是耸耸肩说:“先生代的!”

  没有什么话好说,姸青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中午,伯南回来了,他带回一个体态丰,穿着件大红色紧身缎子衣服的女人。红大衣,配着个黑皮领子,而黑的眉毛下有对大而媚的眸子,鼻梁很短,厚厚的嘴感丰润。走进客厅,伯南挽着她的,高声的喊:“姸青,姸青!我们有客人!”

  姸青望着面前这个女人,心底惘惘的。

  “你不来见见?这就是黛黛,我的老相好!”他放肆的对那女人面颊上吻了吻,女的向后躲,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伯南说:“你别介意我太太,她顶大方了,绝不会对你吃醋!是不是?姸青?”

  姸青难堪的别转头,想退到卧室里去,但,伯南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别走!姸青!来陪我们一起玩!”

  姸青被动的停住了脚步,伯南拥着黛黛坐进沙发里,强迫姸青也坐在他们的身边,扬着声音,他喊来金嫂。

  “告诉吴妈,今天中午要加菜,五个菜一个汤,做得不合胃口当心我拿盘子砸她!”

  金嫂下去了,这儿,伯南干脆把黛黛抱在膝上,肆行调笑起来,黛黛一边笑着,一边躲避,一边娇声嚷:“不行!不行!你太太要笑的!”

  “她才不会呢!”伯南说着,把头埋进了黛黛的衣领里,黛黛又是一阵不过气来的、咯咯咯咯的笑声。姸青如坐针毡,有生以来,她没有面临过这样难堪的局面。当他们的调笑越来越不成体统的时候,姸青忍不住悄悄的站了起来,可是,伯南并没有忽略她,一把拉下她的身子,他一边和黛黛胡闹,一边说:“你别跑!让黛黛以为你吃醋呢!”

  他吻过黛黛的嘴凑向了她,她跳了起来,哀求的说:“伯南!”

  “怎么,别故作清高哦!”伯南说,用手摸索着她的衣领:“你打骨子里就是个小妇!”

  姸青的牙齿深深的咬进了嘴辱的感觉遍布她的全身,她眼前凝成一团雾气,四肢冰冷,头脑昏昏然。她依稀听到黛黛那放的笑声,依稀靶到伯南的手在她身上摸索,依稀觉得周遭的秽语喧腾,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像几百个蜜蜂在头脑里飞旋…然后,她听到吴妈哭着奔进了客厅,嚷着说:“小姐!我这里的事不能做了,真的不能做了!”

  她愕然的望着吴妈,无法集中脑子里的思想,伯南厉声斥骂着:“谁许你跑到客厅来!一点规矩都没有,滚出去!”

  老吴妈擦着眼泪,哭着说:“我吴妈是老妈子,我伺候我的主人,可不伺候老妈子!那个金嫂太欺侮我了!我是小姐的人,不是金嫂的老妈子呀!”

  “你就是金嫂的老妈子!”伯南冷冷的说:“她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愿意做,你可以走哦!”“是的,是的,我可以走!”吴妈拿围裙蒙着脸,哭着喊:“我的小姐呀!”“他妈的!”伯南把桌子狠狠的一拍:“你在客厅里哭叫些什么?金嫂!金嫂!把她拉出去!她不做,叫她滚!”

  金嫂走了进来,拉着吴妈就向外面拖,吴妈摔开了她,直了背脊,说:“我走,我就走,不要你碰我!小姐,我可是不能不走了呀!”

  姸青脑子里那些蜜蜂越来越多了,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用手捧着她那可怜的、要炸裂般的头颅,她喃喃的说:“吴妈!不!吴妈!”

  “滚滚滚!”伯南喊:“马上给我滚!”

  吴妈哭着向后面跑去,姸青衷心裂,跟着走了两三步,她向前面伸着手,软弱的喊:“吴妈!你到哪里去?吴妈!”

  “别丢人了!”伯南把她拉了回来:“一个老妈子,走就走吧,别扫了我们的兴!”

  那个黛黛又在咯咯咯的笑了,每一个笑声都像一针一般刺进姸青的脑子里。那亵的笑语、那放的形骸,人类已经退化到茹饮血的时代了,姸青呻了一声,终于笔直的倒在地板上,晕倒了过去。

  姸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发现自己孤独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一灯荧然,窗外繁星满天。她的意识仍然是朦胧的,只觉得浑身滚烫,而喉咙干燥。掀开棉被,她试着想起来,才发觉自己身软如绵,竟然心余力绌,倒在沙发上,她喃喃的唤着:“吴妈!吴妈!”

  这才想起,吴妈好像已经走了。走了?吴妈怎么会走呢?

  在她的生命里,从有记忆起,就有吴妈,可是,吴妈走了,被伯南走了。伯南,伯南做了些什么?于是,她听到卧室传来的声音了,亵语、笑,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正清晰的传了出来。那个黛黛居然还没有走,置她的生死于不顾,他们仍然寻找他们的快活!

  姸青麻木了,好像这对她已不再是什么辱,伯南是有意用黛黛来凌辱她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地位本来就不比黛黛高,黛黛是被伯南用钱包来的,她是被他用婚约包来的,这之间的差别是那么微小!她只是伤心吴妈的离去。伤心自己失去了太多的东西:那些曾经爱护过她的亲人们,那些对人生的憧憬和梦想,那些对爱情的渴求,那些自尊…

  全体丧失了!

  没有泪,没有哭泣,但她的心在绞痛,在血。她周身都在发着烧,手心滚烫,渴望能有一杯水喝,但是没有。她翻身,觉得自己每骨头都痛。咬着牙,她不愿意呻,因为没有人会来照顾她。望着天花板,那些纹路使她头昏,沙发上有粒石子,她摸了出来,不是石子,是一粒小小的紫贝壳,从她的袋里滚出来的紫贝壳!她的紫贝壳!握着紫贝壳,她彷佛又看到了?恕⒊彼蜕程玻∷沼诳蘖耍踝潘淖媳纯强蘖恕6允依铮橇礁鋈艘丫帕耍堑镊退目奚痹谝股锎汀?br>
  早晨,她昏昏沉沉的朦胧了一阵子,然后,她听到他们起了,金嫂给他们倒洗脸水,送早餐进卧室里去吃,笑语喧哗,好不热闹。她的头重得像铁,无法抬起来,喉咙更干了,心中燃烧着。接着,大门响,有人在敲门,是谁?金嫂去开了门,一阵争执在大门外发生,伯南窜到了门口,没好气的大声问:“是谁?”

  “吴妈,她又回来了。”金嫂说。

  “叫她滚!”伯南嚷着。

  “我不吵了,我什么都做,”吴妈哭泣的声音:“我只是…只是…离不开我那苦命的小姐呀!”

  “你没有小姐!你趁早给我滚!”

  大门“砰”然一声碰上了。姸青费力的把自己的身子支了起来,嘶哑的喊了两声:“吴妈!吴妈!”

  噢,她那可怜的老吴妈呀!倒回到枕头上,她又昏然的失去了知觉。

  梦轩有一两天神思恍惚的日子,像梦游症的患者一样,终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所有打到姸青那儿去的电话,都被一个恶声恶气的女人所回绝了。他自己也知道,即使电话通了,也不能解决问题。但是,他放不下姸青,他每神经,每个意识,每刹那的思想,都离不开她。在程家目睹她晕倒,他的手无法给她扶持,眼看她憔悴痛苦,他也无法给她帮助,一个男人,连自己所爱的女都不能保护,还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是这样的?谁错了,每当他驾着车子在街上驰行,他就会不断的自问着。社会指责一切不正常的恋爱,尤其是有夫之妇与有妇之夫的恋情,这是“畸恋!”这是“罪恶!”但是,一纸婚书就能掩蔽罪恶吗?多少丈夫在合法的情况下凌辱着子!多少子与丈夫形同陌路!婚约下的牺牲者有千千万万,而神圣的恋情却被指责为罪恶!但是,别管它吧!罪恶也罢,畸恋也罢,爱情已经发生了,就像被无数绵绵的丝所包裹,再也无法突围出去了。那天晚上,他曾经向程步云坦陈这段恋爱,他记得程步云最后叹息着说的几句话:“法律允许她的丈夫折磨她,但是,不允许你去爱她或保护她,梦轩,这是人的社会呵!”

  人的社会!人制订了法律,它保障了多少人,也牺牲了多少人!保障的是有形的,牺牲的是无形的。

  “不过,人还是离不开法律呀!”程步云说。

  当然,人离不开!法律毕竟维护了社会的安定,人类所更摆不掉的,是一些恶的本和传统的观念!

  程家宴会后的第三天,梦轩的焦躁已经达到了极点,一种疯狂般的迫着他,他无法做任何一件事情,甚至无法面对子和孩子,他要见她!在那强烈的、焦灼的切盼下,他发现自己必须面对现实了。

  晚上,他驾车到了伯南家门口。在那巷子中几经徘徊,他终于不顾一切的按了范家的门铃。

  来开门的不是吴妈,是一个下巴尖削的年轻女佣。

  “你找谁?”金嫂打量着他。

  “范先生在家吗?”他问。

  “是的。”

  “我来看他!”

  “请等一等。”

  一会儿之后,伯南来到了门口,一眼看到他,伯南怔了怔,接着,就咧开了嘴,冷笑着说:“哈哈!是你呀,夏先生!真是稀客呢!”

  “我能不能和你谈一谈?”梦轩抑制着自己,痛苦的说。

  “当然可以,但是,我家里不方便。”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好吧!”

  到了附近一家“纯吃茶”的咖啡馆,叫了两杯咖啡,他们坐了下来。梦轩满怀郁闷凄苦,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伯南则一腔愤怒疑惑,冷冷的等待着梦轩启齿。两人对坐了片刻,直到第二支香烟都完了,梦轩才委曲求全的、低声下气的说:“我想,你也明白我的来意,我是为了姸青。”

  “哦?”伯南故意装糊涂。“姸青?姸青有什么事?”

  梦轩用牙齿咬紧了烟头,终于,废然的叹了一口气,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伯南,你并不爱她,你就放掉她吧!”

  “什么?”伯南然变:“你是什么意思?”

  “放掉她,伯南!”梦轩几乎是祈求的望着伯南,生平没有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过。“她继续跟着你,她会死去的,伯南。她是株脆弱的植物,需要人全力的爱惜呵护,别让她这样憔悴下去,她会死,别让她死,伯南。”

  “你真是滑稽!”伯南愤愤的抛掉了烟蒂:“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是的,”梦轩忍耐的说:“和她离婚吧,这对你并没有害处,也没有损失。”

  “笑话!你有什么资格来管这档子闲事!”伯南瞪着他:“我生平没有见过想拆散别人婚姻的朋友!”

  “我没有资格,”梦轩仍然沉住气,只是一个劲猛烈的着烟。“只因为我爱她。”

  “哈哈哈哈!”伯南大笑,指着梦轩说:“你来告诉一个丈夫,你爱他的子?你大概写小说写得太多了!”把脸一沉,他视着他,严厉的说:“我告诉你!夏梦轩,你别再转我太太的念头,如果我有证据,我就告你妨害家庭!姸青是我的太太,她活著有我养她,她死了有我葬她,关你姓夏的什么事?要我离婚?我想你是疯了,你为什么不和你太太离婚呢?”

  夏梦轩被堵住了口,是的,他是真的有点疯了,竟会来祈求伯南放掉姸青!望着伯南那冷酷无情的脸,他知道他绝不会放过姸青了。他的来访,非但不会给姸青带来好处,反而会害她更加试凄,这想法使他背脊发冷,额上冒出了冷汗,猛了一口烟,他仓卒的说:“还有一句话,伯南,那么,你就待她好一点吧!”

  “哈哈哈哈!”伯南这笑声使梦轩浑身发冷,他那小姸青,就伴着这样一个人在过日子吗!“夏先生,你管的闲事未免太多了!”

  伯南抛掉了烟蒂,站起身来,扬长而去,对梦轩看都不再看一眼。梦轩呆在那儿,有好一会儿,只是懵懵懂懂的呆坐着。然后,他就深深的懊悔起自己的莽撞来,找伯南谈判!

  多么滑稽的念头!爱情使他做出怎样不可思议的傻事来!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回到姸青的家门口,他在那巷子里徘徊又徘徊,夜静更深,街头的灯火逐渐稀少,寒风瑟瑟,星星在夜里颤抖。他不知道这样徘徊下去有什么用处,只是,那围墙里关着姸青,他却被隔在墙外!

  一辆计程车滑了过来,车子中走下一个妆着入时的少女,浓照人,一看而知是那种场女子。她迳直走向范伯南的家门口,立即,她被延请了进去。梦轩站在那儿,满腹惊疑,可是,门里传出了笑语,传出了声,隔着围墙,梦轩都几乎可以看到他们的戏谑!

  “天哪!”梦轩踉跄的退回了汽车里,把头仆在方向盘上。

  “这是残忍的!”他那个柔弱的姸青,他那个易于受伤的姸青!

  他那个纯洁雅致的姸青呵!现在,她到底在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发动了车子,他没有回家,他没有心情回家,他满心颤栗,满怀怆恻。不知不觉的,他把车子停在程步云的家门口,那是个智慧而经验丰富的老人,或者,他有办法处理这件事!

  无论如何,他现在渴望能面对一个人,好好的谈一谈。

  下了车,他按了程家的门铃。

  姸青病得很厉害,有两三天,她根本就神志昏昏,什么都朦朦胧胧的。唯一清晰感觉出来的,是那份孤独。这两三天里,她始终就躺在沙发上,在高烧下昏然静卧。伯南白天都不在家,晚上也很少在家,在家的时候就和那个黛黛在一起,他知道姸青生病,不过,他并不重视,他认为她在装死,在矫情。有时,他会狠狠的在她身上拧一下,说:“如果你想对我撒娇,那你就错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趁早给我爬起来吧!”

  姸青被他拧痛了,会恍惚的张开大大的眼睛,茫茫然的瞪着他,眼睛里盛着的是完全的空白。

  “装死!”伯南愤愤的诅咒,把烧红的烟头任意的揿在她的皮肤上面,她惊跳起来,恐惧的注视他,那对眼睛依然那么空茫然,像个被吓愣了的孩子。

  梦轩的来访使伯南更加愤怒,梦轩居然敢来找他!未免太藐视他这个丈夫的尊严了!但他一时拿梦轩无奈何,既抓不住他的把柄,又因为他和程步云有深,投鼠忌器,他还不敢得罪对他前途有影响的人。回到家里,他把这一腔怨气完全出在姸青身上,把她从沙发上捉了起来,他强迫她坐正身子,对她吼着说:“你这个妇!别对我做出这副死相来,如果你坐不直哦,我可有办法对付你!”

  一连的七八下耳光,使姸青眼前金星跳,但神志也彷佛清楚了一些。伯南审视着她,一个歹毒的念头使他咧开了嘴,带着个恶意的笑,他说:“告诉你,你那个夏梦轩来过了。”

  夏梦轩,这名字像一道闪光,闪过了姸青空的头脑,闪过了她昏睡的心灵,她抬起了眼睛,可怜兮兮的、热烈的、而又哀求的望着伯南。

  “你想嫁给他?嗯?”伯南盯着她,阴沉沉的问。

  姸青一语不发,只是瞪着她那凄苦无告的眸子。

  “可是,别人并不要你呀!”伯南冷笑着说:“你的夏梦轩来找我,向我道歉,他说和你只是逢场作戏,他有个很好的家庭,无意于为你牺牲,他要我转告你,叫你忘记他,你懂吗?他的太太比你美一百倍,你算什么?人家可不像你这样痴情呀!”

  姸青的眼睛闪了闪,仍然一语不发。

  “你听明白了没有?”伯南恶声恶气的吼着,她的沉默使他冒火,抓住她的肩膀,他着她的身子,得她浑身的骨头都作响,彷佛整个人都会被摇散开来。然后,他把她摔在沙发上,咬着牙,恨恨的说:“这就是最可恶的地方,永远像一座雕像!”

  姸青就势倒在沙发中,她半躺半靠的倚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眼睛空惘的望着窗子。那个黛黛又来了,满屋子的嬉笑喧闹,姸青恍如未闻,就那样坐着。夜深了,她还是坐着,黎明来了,她还是坐着,那个黛黛走了,她还是坐着。  wWw.nKoUxs.COm 
上一章   紫贝壳   下一章 ( → )
《紫贝壳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紫贝壳中的免费章节,纽扣小说网提供完整版《紫贝壳》全文供书友免费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