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扣小说网提供完整版长剑相思全文供书友免费在线阅读
纽扣小说网
纽扣小说网 热门小说 现代文学 玄幻小说 军事小说 综合其它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历史小说 仙侠小说 侦探小说
小说排行榜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幽默笑话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清霜如月 色卻江湖 家里家外 红绿江湖 年后突破 父女情深 乡下舂天 流氓老师 美滟岳母 田野花香 丝袜舅母 女人如雾
纽扣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长剑相思  作者:古龙 书号:23168  时间:2018/2/27  字数:17505 
上一章   ‮翅金论相互 访造夜人高 章70第‬    下一章 ( → )
 金刀震九州阮大元捕头的火队正在表演火绝活儿之际,麦府冲进来一名刺客。他们举向刺客击。満怀信心的人,由不住先已呼叫了起来。以为刺客被中。包括麦大爷在內,谁也不会认为这一会虚发,那么,这个人落下来可就别想再起来了。

  他们可猜错了,就轻功⾝法速度上来说,这人果然是好招儿的。一落,一起,几乎是同时之间…事实上那人哪里是真的中下坠。这个落势只不过是另一次起势的先趋,对于手中端着火的那几个弟兄来说,称得上是一次“障眼法”目的在松驰一下他们“再发”的情绪而已。是以,就在这条影子甫一下坠的同时,紧接着他随即又一次腾⾝而起。也许是力道用得过猛,整个花架子发出“喀嚓。”的一声爆响,这个人竟是手⾜齐施,借助着手脚上那一弹之力,再次拨了起来。“呼…”一飞数丈。这一次其势更快更疾,在空中半俯着⾝躯,四肢齐张,活像是一个“大”字,已来到了一堵假山石之巅。

  火绳子一亮,接着又是一声轰然大啊。

  然而来人却似已事先发觉到了有此一。就在声未响前之一霎,这个人的⾝躯已借助着右⾜一旋一弹之力,先已由假山石上弹了起来。好快的一个起⾝势子。“噗噜…”长⾐带动着风势,发出了疾劲的声音。人们猝然见此,几乎都呆住了。紧接着是一片惊惶失措的嚣声。群声未住,来人那蹁跹的⾝形,已自空而降,来到亭子前。

  是时,两名火手,扬待放。这人⾝躯向前一欺,五指探处已夹住了⽩木的火管,用力向回一带,另一只手却顺势劈出,发出了雄劲的掌力。握手,若是不松开这只手,势将就要被对方手掌所伤,不得已只有舍图命了。

  亭子里众口齐呼…

  似乎连对方是什么样人都没看清楚,阮大元职责所在,顾不了许多,怒叱一声,⾝躯往前一个快扑,已来到了对方跟前,掌中刀“怒斩狂涛”呼的起了大片刀光,直向着对方来人上挥了过去。来人在离的夜⾊里,显示着颀⾼的⾝材,似乎穿着一袭⻩⾊长⾐,背上还背着些什么,虽然有这些累赘,他的⾝法可是一点也不含糊。阮大元那么猛厉的一刀,居然会落了个空。“呼…”这人猝然拔起的⾝子,有如星丸跳掷。阮大元的金背砍山刀,竟然擦着他的脚底滑了过去。紧接着⾐袂再卷,这个人才由阮大元头顶上翻了过去,翩翩如平沙落雁,已落向亭角一隅。众人这才看清了他是什么长相。一⾝⻩茧布长⾐,瘦⾼瘦⾼的个子,⻩脸,散发“病太岁”似的,却沾着那么沉重的风尘之⾊。像是生病的那张倦脸上,一片汗渍,不知道赶了多少路,⾝上沾満了灰沙,乍看之下,真像是戏台上的三花脸儿。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这张脸是陌生的。却有一个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老天…爷…”说话的竟是麦家护院武师之一的苗武。只见他三脚两步出来,向着那人疑惑地张望着…“那…不是⻩爷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已经醉躺下了的麦丰麦七爷一个骨碌由位子上⾝站起。睁大了那双昏花眼,咧着嘴,麦七爷认了又认,顿时连酒都醒了一半…“可不是…⻩通…⻩爷吗?我的,你老可是来了…”

  阮大元、王子亮等哥儿四个,抄家伙的抄家伙,提板凳的提板凳。原来是要大⼲一场,一见服前这个情况,双方敢情是人,这个架八成儿是打不成了。大家伙的眼睛都盯向来人…别说不信琊,就有人的⾝子骨比子儿还快,要不怎么来人⾝上一点也不见伤,非但如此,更妙的是,连都到了对方手上,八个火手彼此对看着,都怔住了,四大名捕也愕住了。

  这可真叫是现卖现报…活现眼,刚刚在麦家主子面前夸下海口,现过了宝,想不到马上就穿了帮。也难怪一个个面上无光,菩萨也似地怔在了当场。

  麦丰的眼倒是没看花,来人果然正是去而复返,人称“万里⻩河追风客”的⻩通。他那一⽇走前,曾撂下了一句话,七天后必返,算算时间,一天不多,一天也不少,正好是第七天,果然转了回来,不失为君子一个。麦七爷这么一招呼,主人麦⽟阶总算是明⽩,他眼见来人如此神威,真有说不出的惊喜,此时此刻,能有这么一个人全力协助,真是令人振奋。“啊啊…”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招呼声,麦⽟阶匆匆步下位来,一直走向来人,抱起了双拳,但眼睛却看向麦丰,麦丰的酒算是全醒了。“大爷!”他为主人引见道“这位就是上次跟你老提起的那位⻩通⻩先…生!”“是是…久仰了…”

  “岂敢…”⻩通一时间似乎难以平下心头之火。可不是吗,要是刚才⾝子骨欠机灵,不用说,早就丧生下,这是从何说起。嘴里客套一句,凌厉的眼神,直直地视向麦丰。

  麦丰忙不迭代为介绍道;“⻩爷…这就是我家主人麦大爷。”

  ⻩通点了一下头,面⾊略平,向麦⽟阶抱了一下拳:“⻩某失敬。”一面说,他即把手上的那杆长,转递向麦丰,冷冷地道“这…”麦丰哈哈一笑.接过来道:“不知者不为罪,自己人,误会,误会。”这才转⾝向着阮大元等四人笑道“四位上差也许还不认识,这位是⻩通⻩义士,一⾝本事各位刚才也看见了,也就不用我再多介绍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哈哈,自己人。”

  阮大元不愧是官面上的人物,照说对方这人才一现⾝,已经损了自己的名头,江湖规矩来说可就结下了不大不小的一个梁子,只是,眼前看在居亭主人的份上,可也不便发作。再者,对方那⾝功夫,正如麦丰所言,哥儿几个可都瞧见了,显然是大有来头,这类人物端的是不易招惹。听了麦丰的话,阮大元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抱拳道:“失敬,失敬,我等不识⾼人来到,⻩爷还请勿罪。”王子亮、杜明、侯迁等三人见状全都抱拳报姓名,向对方告罪见礼。

  ⻩通苦笑着道:“在下不敢!”一一见礼之后,即退在一边。

  麦⽟阶上前亲执其手,摇了一下,深深感慨道:“⻩兄一诺千金,见危援救…麦某敬仰之极,如蒙不弃,请人座共饮一杯…来呀,侍候⻩兄⼊座。”

  早有人答应了一声,侍候杯著座位。

  ⻩通深深一揖,也就不再客套,随即坐下来。

  麦⽟阶遂又招呼着张照等另一桌坐下,添酒回灯,重开筵席。一巡酒敬过后,麦⽟阶转向⻩通抱拳道:“⻩兄一路风霜,这是从哪里来?”

  “豫省陈州…”说时家人打上了手巾把儿。他告了谢,接过来擦了一把,⽩面巾上立刻留下了黑渍,摇‮头摇‬苦笑了一下,便不好再擦下去。

  麦⽟阶见状,遂吩咐道:“给⻩爷打洗脸⽔…”

  “使不得…在下可不敢造孽…”随即不客气地接过来方才的面巾,好好地把脸手擦⼲净,看看那方面巾,已是污同墨染。

  “⻩见一路前来,可知灾情如何?”

  “唉…惨不忍睹。”他只说了四个字,脸上即现出一片戚⾊…“不瞒主人…远近千里,灾民流离,情况已到了人吃人的悲惨世界…比较起来,这临淮一地,算得上是托天之佑,算得上是富庶之处了。”

  听他这么一形容,众人俱是神⾊黯然,低头不语。

  麦⽟阶慨叹一声,惨然道:“我已联络了本省抚台,上折多次,惟到今天,还不见朝廷有什么赈灾的措施…再要拖下去,便不好了。”

  阮大元道:“照目下的情况看来,大人实在不必再在这里支撑下去,还是早作打点,迁地为良的好。”

  麦⽟阶微微摇了一下头,苦笑道:“阮头儿你有所不知…小儿如今在四川做官,也曾差人要我到他那边住些时候,只是我却是舍不下这片地方…”

  麦丰亦叹道:“我这主人是舍不下这里的人,打算与他们共度危难。”

  麦⽟阶点了一下头,正⾊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人人都知道我是临淮地方的首富,有我在这里撑着,还能勉強维持着一个局面,我如果一走,这里保不住也就要大了…”

  ⻩通十分留神地聆听着,听到这里,目注麦⽟阶道:“麦大爷,你今后的打算是…”

  “不瞒⻩兄,”麦⽟阶苦笑道“我这里还有隔岁的存粮十囤,定期发放,也许勉強还可支持几个月,据我所知芝⿇李那边情形也差不多。只要我们两家不倒,应可支持半年,那时候也许情形或有不同,最起码朝廷也应该有些作为了。”

  “只是…”麦丰苦着脸道“灾民越来越多,早晚也有接济不上的时候。”

  麦⽟阶“哼”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只是又能如何?也只有⼲一时是一时了。”

  ⻩通慨然说道:“听君一言,已见肝胆,⻩通此番投奔,总算得遇明主,如有差遣,万死不辞,东翁在上,请受俺一拜。”他倒是说拜就拜,突地离开座位,向着麦⽟阶深深拜倒在地,一时举座懔然。

  麦⽟阶凄然叫了一声“⻩兄弟”亲手把⻩通扶了起来,一时悲从中来,泪痕点点夺眶而出。

  这一幕现场景象,着实是把在座各人看得感动不已。

  重回座上的⻩通,又是一番气势形态…他已决心献⾝麦家主人,对于当前的第一危机却不能不有所关怀。

  “东翁,后天便是中秋了,但不知对于来敌,可有什么防应之策?”

  这句话立时把各人带到现实景况,每个人心头都为之吃了一惊。

  麦⽟阶对⻩通的千金一诺,临危受命十分推重,不觉便改了称呼…“贤弟来得正好。”他目光转向座上四大名捕道“这四位著名捕役,便是参与其事而来,现在再加上贤弟,料是有恃无恐了。”

  ⻩通一双精光內蕴的眸子,由四名⼲捕面上掠过,凭着他深湛的江湖阅历,⼲什么的,吃几碗饭的,以及有什么能耐的,几乎是一看即知。

  四大名捕固然还不是“酒囊饭袋”但是距离⻩通心目中的能人义士,那还差得远。他不便当面浇麦⽟阶的冷⽔,却亦不敢心存乐观,一时浓眉微蹙,⻩脸上现出了一片愁容。

  麦七爷忙道:“⻩爷有所不知,四位捕爷请来神机营的火…哈…这一次可就不愁了,那只老公不来则已,他真要是敢来,管叫他⾁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提到了“火”⻩通情不自噤地把目光转向那几个家伙看了一眼…这玩艺的厉害,他刚才尝过,总不至于马上就忘了,但是,似乎依然不能让他‮奋兴‬起来。

  “贤弟…你看这番布置,可能对付得了来人?”麦⽟阶关心大局,始终保持着慎重的态度。各人的一双眸子,也都向着⻩通集中过来。

  ⻩通这才点点头,目注向阮大元抱拳道:“既是共策群力,在下便当知无不言了。”

  阮大元方才已领教了来人的厉害,虽然“⻩通”其名不曾听过,却不能太轻视。“哪里,哪里…⻩兄说哪里话。我们这里正在共商对策,⻩兄弟你这一来,不啻猛虎添翼,有什么话,⻩兄弟你就直说吧!”

  ⻩通点点道:“好…兄弟想知道,这里共有多少火?”

  “这个…一共六杆。”阮大元一笑,道“数虽然是不多,却也⾜够使唤…⻩兄弟意下如何?”

  ⻩通微微摇了一下头,一只酒杯在他手指盘弄之下,在桌面上滴溜溜地直打着转儿…他显然有満腹的心事,却是郁郁不乐。“唉…”他那双眸子抬起来,直直地向阮大元注视着:“阮兄可曾知道来人的底细?”

  阮大元愕了一下:“你说的是老金?”

  “不错…在辽东地方,知道他的人都称呼他是‘金翅子’…阮兄以前可曾听说过这么个人吗?”

  阮大元点点道:“我知道他叫‘金翅子’…不过除此之外,也就不知道别的了…倒是我这位拜弟出⾝辽东,对此人多少有个耳闻。”说罢,遂转向在座的神眼杜明道:“你说说吧!”神眼杜明尴尬的一笑,看看这位拜兄一眼,实在是自己知道得有限,跟他也差不了多少,他却老爱要自己说,还能说些什么?

  “那好极了。”⻩通的眼睛,又转向杜明,抱拳道:“杜师⽗请道其详。”

  杜明⼲咳了一声,着两只手…“这个…实在说,兄弟知道得有限…只知道他外号叫‘金翅子’,在辽东作案累累,后来官府调动大军,他才转了地盘…这个…”着手,龇牙一笑,杜明尴尬地道“我所知的就是这些了。”

  ⻩通目光转向其他各人,征询地问道:“各位之中,谁对此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却是没有人吭声。

  出乎意外地,倒是主人麦⽟阶⼲咳了一声,讷讷道:“贤弟问到这个‘金翅子’的出⾝,愚兄倒是听小女说起一些。”

  ⻩通点点道:“东翁请道其详。”

  大家都知道麦⽟阶有个女儿,在九华山习技,武技了得,听主人这么一说,俱都留神倾听。

  “据说此人曾是武林一派宗师,号称‘金翅子’,又称‘夺命金’,因事开罪了当地官府,被官家封了他的门,他才一怒之下,落草为寇,在辽东杀人无数,引起当地黑⽩两道人物的围剿,这才站不住脚,来到了中原內地…”他苦笑了一下,目注向⻩通道“小女也仅仅知道这些,却不知是否属实。”

  “这已经很难得了。”⻩通轻叹一声道“有关这个‘金翅子’的传说,武林中确很少有人道及,实在是这个人生怪异,极难招惹,武功又⾼,谈起他来,都对他敬而远之,这么一来,他虽作了许多⾎案,到今天为止,对他底细清楚的人,竟然是少之又少。”

  阮大元道:“⻩兄弟你呢?”

  ⻩通道:“俺知道他一点…此人居心叵测,下手奇毒,而且生怪癖。他这一次来到中原,势将要引起一番动,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会选择了这里。”

  各人被他这么一说,俱是面现愁容,作声不得。

  麦⽟阶微微顿了一下,含笑道:“莫非以⻩贤弟你这一⾝功夫,也不是他的对手?”

  ⻩通苦笑了一下,讷讷地道:“东翁错爱了…只怕比起他来,在下还有些不及…”

  各人方才都眼见了他的神威,想不到他却自承不是金翅子其人的对手,聆听之下,一时尽皆哗然。

  阮大元“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兄弟未免把这个老贼说得过于可怕了,难道说咱们手上有了六杆火,还怕他不成?”

  ⻩通冷笑了一声:“阁下的火,兄弟方才已经领教了,以兄弟所见,只怕制他不住。”

  大家顿时心里雪然。

  事情用不着多说,火之威既然也不能制伏⻩通,金翅子的武功⾼于⻩通,也就毋庸多说了。

  阮大元、张照等数人似有不服,却也不便多说。⻩通看看各人表情,想到了即将面临的后天,不免忧心忡忡,却也不能就此扫了各人的兴,尤其不应自丧斗志,当下即改变了口气,耐着子与各人共商对策,研究出了一套应对之策。

  一席酒饭,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算结束。

  是夜,⻩通被安置在麦家偏院的一间静室住下来。他因为‮夜一‬急行七百里,确是不胜困倦,加以晚筵席上多喝了几杯酒,是以一倒下来,便睡着了。

  三更时分,阵阵寒风由半敞着的窗框里袭进来。上的⻩通昨宵倦极,居然⾐带不解地和⾐就卧倒睡着了,这时吃寒风一袭,噤不住打了一个寒噤,陡然自梦中惊醒,⾝坐起。夜幕深垂,万籁无声。但只是残灯半盏,静静地放在桌案一角摇晃着,那副样子像是随时就要熄灭。⻩通摇‮头摇‬,为之哑然失笑。

  他为人机警,武功精湛,讲情,重气节,是以年岁不大,却在武林中挣下了一席之地,在北边,尤其是西北道上提起“万里⻩河追风客”这个绰号来,确是有相当威望,⾜使黑道上闻名丧胆,宵小远遁。然而,以他这等声望,名重一方的奇侠,却不辞千里之外,投奔麦家充当一个所谓“清客”自是非其所愿,说起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通把它当为一件痛心之事,不愿提起罢了。

  冷风继续地袭进来。他觉得遍体飕飕,冷得他直打颤,举手额头,摸到的竟是一掬虚汗,同时间喉头刺痛,⼲得生疼。这些发现,噤不住使他暗自吃了一惊,一个念头由心底升起…“不好…难道我竟是要病倒了?”早不病,晚不病,单单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可不是好玩的,一念之兴,不噤吓得他出了一⾝冷汗。转过⾝来发现到案头上,主人居然周到地为自己备下了饮⽔。厚厚的棉‮子套‬,包扎着红瓷的瓦壶,里面満満的一壶热⽔,这敢情难得,⾜见盛情了。⻩通一连饮了两碗,才止住了奇渴的感觉。

  两碗热⽔下肚,感觉上是舒服多了。他随即‮腿双‬盘膝上,暗自运功调息,一股內力运在腹下丹田,顿时潜升起无比暖意,渐渐周⾝火热,汗粒滚滚而下,病势立刻大为缓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力道,忽然近过来。以⻩通这类深精武功之人,自然立刻就警觉到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暗吃了一惊,陡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修长的人影子,敢情就站立在他⾝前不远。

  一⾝宝蓝薄绸子长衫,头上扎着方巾,背上背着放书的篮子,篮子里还揷着一琴一剑…典型的一副读书人模样…所谓的“琴剑”一肩,就是这个模样。

  “啊…你…是谁?”

  以⻩通这等武功之人,亦不噤为对方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吓了一跳。说了这句话,他竟然惊得呆往了。

  门锁未动,窗棂半敞,他是怎么进来的?若说是来自窗扇…自然这是惟一的可能,那么来人除了具有极精湛的轻功之外,另外还须具有不可思议的“收肌卸骨”之术…对⻩通来说,这两样功力都未能望其项背。一霎间,他假设对方是鬼魁…却少了附体的森气息,再说容貌,也丝毫不像。浓重的书卷气息却又掩不住他那雄武的內涵英风,混刚毅于斯文之中,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造型吧。⻩通一惊之后,久久不能平息。

  两双眸子互相对视着,形成了片刻的寂静。

  ⻩通这才体会出,那阵子奇异的力道,敢情发自对方⾝上,显然是上乘的內家功力之一种,以⻩通之卓越见识,居然一时之间,猜不出是什么家数。当然,他亦不甘示弱,随即‮部腹‬运功,将本⾝內家力道迅速收回。⻩通却不敢如此大意,非但不敢收回,反倒加运了一成功力,向外缓缓出。蓝衫人当然有所体会,后退了一步,脸上并无怒容,却是十分沉重。

  “你此刻⾝体不适,不便施展功力,这又何苦?”语音清脆,像是南边的口音,但并不纯,听来不徐不疾,十分悦耳。

  ⻩通被对方这么一提,不觉有些汗颜。可不是吗?对方果真要是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也不必等到现在了,就凭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自己⾝边,要想加害自己,谅必自己是无法躲开。这么一想,⻩通由不住暗地里打了个冷颤,随即将运而出的护体元气缓缓收回。

  “⾜下是谁?”強自镇定着,⻩通缓缓地道“‮夜午‬潜临,形同鬼魁,岂是丈夫行径?”

  这人点点头,缓缓地道:“责的也是,只是贵处防备森严,我不想惊动外人,事出非常,尚请⻩兄你多多见谅。”

  ⻩通一怔道:“你我素昧平生,怎知俺姓⻩?”

  蓝⾐人芜尔一笑,更加重了几许斯文…

  “不辞风霜行万里,眼看⻩河盖顶来…阁下大名响彻⻩河…焉能有所不知。”微微一顿,他随即接下去“如果我没有看错,⾜下大概便是鼎鼎大名的万里⻩河追风客⻩天保了?”

  ⻩通陡地一惊,竟然着声不得。原来“⻩天保”才是他的‮实真‬姓名。早年行走西北道上,结怨太多,此次⾝⼊中原,便改名“⻩通”已经隐瞒甚久,料是不为外人所知,却没有想到竟为对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一语道破,怎不令人大生蹊跷?一惊之下,杀机顿起。“嘿嘿…⾜下好亮的招子。”一面说话时,⻩通的一双手,已由两膝上,缓缓移开来…明人不作暗事,即使面对面的出手也得先给他打一个招呼…“这么看起来,⾜下是冲着俺⻩某人来的了,你报个‘万儿’吧。”

  蓝⾐人摇了一下头,却说道:“我姓关…”说时,他那双瞳子里精光闪烁,显示也在暗中了聚集功力…⻩通一经发觉,便不再迟疑…

  “关…”⻩通摇‮头摇‬“这个姓可没听过…咱们以前见过?”

  姓关的摇‮头摇‬。

  ⻩通冷笑道:“那么⻩某人是与阁下结有暗梁子了?”

  “也没有。”

  姓关的一面说,⾝子向一旁移了一些,为的是那地方宽敞一些,一旦动起手来,可有较富余的地方转动,这些看在⻩通眼睛里,便不再置疑。

  “好吧,看样子阁下决计要跟我动手了?”

  对方蓝⾐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他似平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通却已经不再给他这个机会…其实⻩通早已经蓄势待发,眼前把握着一刻良机,陡地自坐榻上弹⾝而起,室內动手自然不比室外宽敞。

  ⻩通⾝子一经腾起,可真是轻若鹰隼,看不去整个背部几乎与屋顶碰在一起,却只是那么紧凑地擦边而过“噗噜噜…”在空中一个疾翻,怒鹰似的已来到了蓝⾐人背后。由于对方显然是“个中⾼手”⻩通当然不敢手下留情,一经转过⾝子,右掌向外一抖,用“金龙抖甲”的一招,陡然直向蓝⾐人背上抓去,这一掌包蔵着精湛的內力。就算对方使用“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也能够给他打散了。

  姓关的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在极见紧迫的一霎,只见他下肩,反肘…“叭。”两只手掌猝然在一块儿。

  ⻩通乐得伸量一下对方的內力,两掌合之下,他陡然间把內力向外一吐,満以为凭着自己精湛的功力,使对方万难当受。

  事实竟是大谬不然。

  两只手掌甫一接之下,紧接着却又向两下里分了开来…这一来可就分出了功力⾼下。

  蓝⾐人落地生,便是直地站在当地动也不动一下,⻩通可就没有那么自然了,只见他后退的⾝子一晃,二晃,三晃,每晃一下退后一步,一连三晃,也就后退了三步。三步之后,才拿桩站稳。

  非但如此,眼看着他那张⻩脸,骤然间飞起了一片红云,这股上冲的逆⾎,力道极猛,一霎间像是要破⽪冲出,却又为⻩通內家功力紧紧昅住,眼看着他在一阵耳⾚目红之后,头上的逆发,一都为之站起。

  蓝⾐人如果真有意思伤他,现在便是最佳的出手良机,但他却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

  ⻩通终于度过了险境,渐渐地他即恢复如常,怒⾎平下之后,现出了他原本带有倦容的一张⻩脸。“⾜下好厉害的‘九转真功’,⻩某自出道以来,只听传闻,这还是第一次见过。”一面说,他怅然抱拳,道;“在下自愧不如,⾜下如果有杀害之意,这就请便吧…”说完这两句话后,怅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満以为对方必当毒手相加,自己败了,固然不惜一死,可恨的是死非其时,心里焉能不无遗憾。

  蓝⾐人原本就没有加害之意—一聆听之下,他摇了一下头,道:“⻩兄功力练到如此地步,已十分难得了,这个天底下,能够受得住我‘九转真功’的人,只怕并不多见,你也就不必妄自非薄了。”

  ⻩通陡地睁大了眼睛:“何必说这些无用之话,俺⻩某人技不如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冲着俺来的么,就请给个痛快吧!”

  蓝⾐人冷冷一笑道:“就算我为你而来吧,却并没有取你命之意,再说你我无冤无仇,叫我如何下此毒手。”

  ⻩通后退一步,扬眉说道:“这么说你…”“唉!”蓝⾐人微微含笑,道:“你现在还死不得呢,麦家老小,还要你大力救助,你又如何死得?”

  ⻩通又是一惊,两只眸子直直地瞪向对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人一双眼睛在他⾝上转了一转,点点头,温和地道:“眼下不是长谈的时候,不瞒你说,我与⻩兄说来还称得上是同路之人,意在除暴安良…”

  ⻩通陡地精神一振。

  蓝⾐人接道:“只是敌人过于厉害,却不得不多加小心…”一面说,他即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哦…”⻩通这才恍然道“…这么说,在下莽撞了…⾜下…请道其详吧…”这可是“为道不孤”猝然间听说,来了如此一个得力的帮手,⻩通由不住信心大增…只是对方那个蓝⾐人竟似较他更为持重,并无丝毫喜悦的表情。⻩通这一霎更是百感集,自问走南闯北,多年来向无敌手,却不料此番竟是遇见了⾼人,只一招,已令自己为之心折,可见得武功一道,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端的自満不得。所幸听对方口气,还是同路之人,若是敌人一伙,这时焉能还有命在?他这里不胜感慨,只顾自伤,一时无言以对。

  蓝⾐人一双精华內蕴的眼睛,仍然注视着他…“⻩兄武功的确⾼明,只是…以⻩兄所见,是否能是来人的对手?”这般单刀直人,开门见山的问句,却是⻩通始料非及,聆听之上,不噤心头为之一震。

  “⾜下问得很好…听⾜下的口气,似乎对于来人认识颇为真切,可否赐告其详?”

  “你弄错了,”蓝⾐人摇‮头摇‬道“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通正感觉到失望,对方仍有下文未完…“只是,我对他却也并非一无所知…事关至要,所以不揣冒昧,今夜前来造访。”蓝⾐人这才诉出了来意:“⻩兄不可不有所戒备。”

  “啊…”⻩通黯然点点头道“承情,承情。有关老贼金翅子的事,关兄…知道多少?”

  蓝⾐人的神⾊甚是沉重地道:“此人姓‘过’,据说是出⾝长⽩一门,武功却自成一家,⾼不可测。”

  “啊…”⻩通一时惊心不已。长久以来,江湖上对于金翅子这个怪人的传说,还仅限于自己所知的一点⽪⽑,此刻自对方蓝⾐人嘴里所道出者,显然未之闻也。焉能不令他既惊且佩?一时之间,他重复着对方所道出的那个曾有所闻的门派:“长⽩门…长⽩…门?关兄说的这个门派俺听说过…此一门武功,似乎已失传武林了,不是⾜下提起只怕终比一生,俺也不会忆起,想不到金翅子竟是长⽩门的出⾝…这就难怪了。”

  蓝⾐人喟叹一声,缓缓道:“也许⻩兄还有所不知,长⽩门武功,对于大多数的武林门派都具有克制之功,这才是最厉害之处。”说到这里,他忽然中途停住,偏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通一惊道:“怎么…”

  蓝⾐人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显然是贵宅主人到了。”

  ⻩通心中一怔,暗忖自己听力向称灵敏,何以竟全未曾听出,心正疑惑,即见窗前人影略闪,一个长⾝⽟立的绿⾐少女,已然立⾜窗前。原来她先时蔵⾝对面后檐,距离尚远,虽然如此,仍未能逃过蓝⾐人观察之中。

  “对不起,‮夜午‬打扰,主人如不见拒,我这就进来了。”语音清脆,几句话更是说得落落大方,显然是向着⻩通而发。

  ⻩通虽不知来女何人,但看其⾝法,显然大有可观,绝非凡流,他早知此间居亭主人有一爱女名唤小乔,九华习技方归,察言观态,料必就是此女无疑。当下抱拳道了声:“岂敢,姑娘自便吧!”

  语声方歇,室內轻风一阵,对方绿⾐少女已站立面前,起落之间,至为轻灵,敢情是轻功一流⾝法,心中好不佩服,遂抱拳道:“想必是小乔姑娘了,失敬,失敬。”

  来人正是麦小乔,因为听说⻩通甚多事迹,甚是敬佩。由于隔⽇即是中秋,大敌当前,想来商计一番对策,不料恰逢关雪羽在座,使她大为惊异。她虽与雪羽有过接触,但是对方其⾝分犹是讳莫如深,亦不便追问过紧,实在说,这个人在她心目中仍是一个待解的谜团,惟一可以确定的即是对方显然对麦家没有怀有敌意,这一点也最为重要,使麦小乔放心不少。麦小乔因知关雪羽⾝负奇技,不便过于接近,正在考虑是否现⾝而出,却被对方看破,只得现⾝纵出。

  聆听之下,麦小乔面现薄羞,向着⻩通微微含笑道:“⻩兄不必客气,你的事家⽗多次说起,今晚上也亏了你现了一手,叫那些衙门口当差的人长些见识,要而然他们还当这个天底下没有人当受得了他们的火呢!”

  ⻩通欠⾝道:“姑娘过奖…这位关先生…”他不知⾝旁的关先生与对方姑娘是否相识,这一提起,麦小乔即笑向关雪羽看了一眼道:“真是巧得很,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了你。”

  关雪羽道:“姑娘万安,请坐下说说吧!”

  ⻩通虽然今⽇才来,但既有投奔之意,便不能算是客人,况乎眼下来到下榻之地,自己便是主人,当下忙即搬过一张坐椅,请小乔落坐。

  麦小乔见关雪羽在座,自是乐意向他讨教,便不客气地坐下来。

  关雪羽看着她微微点头含笑道:“姑娘来得正好,我正打算离开⻩兄这里,就便去看望一下姑娘,这倒是省事了。”

  麦小乔那双乌油油的眼睛,在他⾝上转了一转,含笑道:“这就不敢当了。”

  她目光敏锐,一眼就发觉对方关雪羽的行装有异,不噤娥眉微皱,奇怪地道:“咦…你莫非要走么?”

  关雪羽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为此来向姑娘辞行。”

  麦小乔呆了一呆:“哦…这太突然了,为什么?”

  关雪羽微微一笑,道:“目前临淮关正是多事之秋,即将大,避秦之计,还是早走为妙。”

  麦小乔一惊道:“莫非有人找到了你所居住的地方,还是…”

  关雪羽摇‮头摇‬道:“都不是,姑娘不必多疑…”微微停顿了一会儿.他随即又道:“我们还会见面的…你也不必多问,一切⽇后自明。”

  麦小乔微微点了一下头,心內一片茫然。

  ⻩通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关雪羽方才所言之事,这时听言,生怕他就此离开,忙向麦小乔道:“这位关朋友的⾝手,正是盖世无双,在下实难望其项背,在下方才正在向他请教有关眼前大敌当前应对之策。”

  麦小乔強作微笑点头道:“是么?”

  关雪羽道:“难得姑娘在座,看看是否有什么⾼见。”

  麦小乔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关先生的面前,又岂有我置⾝之地?我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罢了。

  ⻩通聆听之下,心里微微一动,觉出这位麦姑娘话有棱角,却不知因何而发,再看对方关先生.像是毫无所知的模样,微微一笑,目光即转向自己…“⻩兄,方才我们谈到哪里?”

  ⻩通“哦…”一声道“先生说到金翅子的出⾝,以及长⽩门武功特⾊…”

  听到这里,麦小乔亦不噤为之动容,毕竟这件事,关系着眼前麦家的命运。

  关雪羽点点头道:“有关这个人的传说,似平只是如此…我惟一要告诉你及姑娘,并且要你们提防的是这人的一门特殊功夫…”

  麦小乔与⻩通都为之一震,所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能够在战前了解到敌人的出手,对于己方自是大有助益。

  “这门功夫实在太可怕了。”以关雪羽这般盖世⾝手,想不到在提及这门功夫时,亦不噤为之⾊变,⾜可想知其威力惊人了。四只期望的眼睛,全都注视着他。

  关雪羽喃喃接下去道:“黑手功…长⽩门的失传绝技,你们可曾听说过?”

  ⻩通轻轻啊了一声,点头无语。

  麦小乔道:“我知道…你说的是‘黑手穿墙’…我听说过。”

  “正是这门功夫。”关雪羽点头道“是被传说为当今失传武林的四门绝功之一,除了他以外还不曾听说过任何人尚能施展。”

  ⻩通点点头,轻叹一声道:“在下昔年在西北居住时,曾经由一名隐士嘴里听说过…”

  关雪羽微有所惊,道:“一名隐士,这人姓什么?”

  “姓…”⻩通仰起脸来,想了一会儿才讷讷道“姓…啊…是姓姜,人家都管他叫‘姜隐君’,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奇人。”

  关雪羽微微怔了一下,一霎间脸上闪过一片惊喜,只是这个人到底与眼前无关,聆听之下,记在心中,暂时没有追问。

  麦小乔一心只留意着所谓的“黑手穿墙”功夫。聆听之下,惊惶地道:“你是说,这个金翅子会这门功夫?”

  “我正要告诉你,”关雪羽慢呑呑地道:“金翅子本人我是没有见过,可是他的大名我确是久仰。这个人最拿手的便是这门‘黑手功’,出手取人心脏,每试不慡,是以江湖上传说,凡是败在其手下的,多为‘无心’之人,是一个既且狠的可怕人物。”

  麦小乔呆了一呆,即含笑着向关雪羽道:“我只当你对金翅子这个人一无所知,却不知你对他了解得这么清楚…”言下之意,颇似对于对方前此的蔵拙有所不満。关雪羽自然听出来她言下之意,微微一笑,未曾置辩。

  ⻩通自从悉知金翅子精于“黑手穿墙”功夫后,心情却显得十分沉重,一直在沉思之中。他一直希望关雪羽再能多说一些什么,只是看来他似乎仅悉及此,别无所知了。

  关雪羽果然别无所言,由位子上站起来道:“我走了。”说着,目光向着⻩通转了一转,才向麦小乔点头道:“姑娘保重。”

  麦小乔缓缓地由位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终因⻩通在座不便启齿,神⾊戚然地默默又坐了下来。

  关雪羽向着二人抱了抱拳,遂由几上拿起了他的随⾝之物,待要步出…

  ⻩通赶上一步说道:“俺送关先生一程。”

  关雪羽一笑道:“何必客气。”

  虽然这样,他却也没有坚持,一任⻩通自开门扉,送他步出院外。

  月⾊如银,照耀得这附近景致分明。

  ⻩通赶上一步,情深真挚地说:“今⽇会见先生,实属三生有幸,俺与先生真谓‘相见恨晚’,今夕何夕,我不知还有缘分再见先生,聆听教益否?”一面说,正⾝弯前,深深向着关雪羽拜了三拜,便待离开。

  “等-下。”关雪羽忽然叫住了他。

  ⻩通面⾊戚然道:“先生还有什么关照么?”

  关雪羽呆呆地看着他,微微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你我确是相见恨晚…不过来⽇方长,还有的是时间,怎道今夕何夕?⻩兄说玩笑话了。”

  ⻩通喟然一叹,道:“先生有所不知,俺这一次千里投奔,并非偶然…唉唉唉…”

  说来话长,一时也无从说起,虽说是惺惺相惜,到底相知不深,有些话还是不便出口。顿了一下,他才向着关雪羽抱拳道:“今夜受聆雅教,正是俺梦寐知之事,后晚对敌,当能有所防患,果真不死,他⽇当与阁下有相见之⽇,麦姑娘还在相候,这就不多送了。”

  “且慢。”关雪羽再一次叫住了他,却是只管目注着他,迟迟不出一言。

  ⻩通只当他有话要说,见状不噤有些费解。

  决定一件事情,有时候并非易事,尤其是涉及本⾝利害得失之时,更不容易。关雪羽正是为此有些难定取舍,终于,他作了一个选择:“⻩兄…我这里有件东西,暂时借你一用…”

  说着,他从⾝边行囊內取出了一个体积不大的黑⽪口袋,像是鼓膨膨的,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通双手接了过来,只觉得⼊手甚轻,一时为之茫然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一面护心宝甲。”

  “护心宝甲。”⻩通显然为之吃了一惊,可是紧接着,他就立刻又明⽩过来,不噤脸⾊大为惊喜。

  “这…”⻩通连连点头道“俺明⽩了,隆情厚谊,永存肺腑,多谢了。”

  关雪羽慨然道:“有此宝甲护心,便不愁金翅子毒手加害,穿着时务必贴⾁,外置常服,便不会为其发现,此物得自我‘燕’门家传,⻩兄你要仔细施用,不可为外人所知,否则…必罹杀⾝惨祸。”

  这一“燕”门家传,不啻暴露说话之人‮实真‬⾝分,只是言者无心,听者亦无意,双方面都没有留心这句话。否则以⻩通之阅历,自然立刻就能认出对方‮实真‬⾝分。

  ⻩通原在发愁后⽇中秋之会,尤其提心的是金翅子的“黑手穿墙”功力,现在有了对方这件护心宝甲,自是忧心大去。当时至为感地道:“俺记住了,大恩不言谢,⽇久见人心,俺回去了。”

  关雪羽轻轻一叹,道:“以你武功,配以宝甲,原可立于不败之地,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金翅子实在厉害,即使有我在旁策应也不见得就…”

  ⻩通一怔,心中暗自奇怪,对方口气,似乎也介⼊其事,只是他既未曾明说,自己也不便出言询问,更不能以此相请。这类拼命之事,除非自⾝心甘情愿⾝承当,任何人也不便以此相強。是以尽管心里一动,也没有出言询问。

  关雪羽看了一下月⾊,点点头,道:“我这就去了,迟了恐怕来不及了,请关照麦姑娘多多保重,我…”原想多说几句,话到边又忍住了,拱了拱手,⾝形陡地腾起,有如飞云一片,睫的当儿,己是十丈开外。月⾊里,似见他落⾝于一棵⾼大的松树尖端,不过是沾了一下脚尖,第二次拔⾝而起,便已是无影无踪。

  ⻩通近看他纵起⾝法,双肩一平如⽔,竟是丝毫不动,只是这⾜尖下盘用力,知悉轻功极流⾝手,自己虽以轻功见长,自问却无此能力,心中好不佩服。再看对方借与自己的那个护心宝甲,不过是巴掌大小的一个⽪袋而已,由于关雪羽曾关照不可出示于人,当下小心地收⼊怀內。

  他这里方自收好,只觉得面前人影乍闪,麦小乔已现⾝眼前。

  ⻩通招呼道:“姑娘来了?”

  麦小乔四下看了一眼,怅然道:“他走了。”

  ⻩通道:“刚才离开,姑娘有什么事么?”

  麦小乔悻悻地‮头摇‬道:“算了。”

  二人遂转回室內。落座之后,⻩通感慨道:“这位关先生武功之⾼,为俺平生仅见,实在是一个异人…”

  麦小乔冷冷一笑道:“有些人⾝具异功,却是畏惧強敌,见义不为…”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苦笑了一下,道“难道他会是这种人?哼,真希望我没有看错他才好…”⻩通摇‮头摇‬道:“关先生眉目间正气人,不像是姑娘所说之人…”

  麦小乔翻眸看了他一眼:“你又怎么知道…哼!画虎画⽪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他真如⻩兄你所说,就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轻轻一叹,脸上浮现出一份伤感之⾊,她落寞地垂下头来:“我还以为他…唉,我竟会错看了他。”

  ⻩通怔了一下,忽然想起道:“刚才关先生离开之时,好像曾经说过,他还要回来,也许他有意暗助府上一臂之力,可不愿事先告知也不一定。”

  “是么?”麦小乔苦笑着说道:“果真如此,他也就不会走了,我不会这么认为…”摇‮头摇‬,她面⾊益冷地道“算了,不要再谈他了,今天晚上来看⻩兄,一来是面谢你的见义勇为,再方面是来请教后天的对敌之策,不知你可有什么对敌⾼见么?”

  “姑娘夸赞了。”⻩通浓眉微皱道“姑娘即使今夜不来,在下明⽇亦当会禀明令尊,亲自拜访,面商机宜。”说到这里,临时顿住,张目左右看了一眼。

  麦小乔一笑道:“你大可放心,这里没有闲人。”

  ⻩通道:“这样甚好…以在下之见,后天夜里.金翅子老贼,必然亲自来临,府上虽有神机营的火防守,一来数目太少,再者金翅子武功太⾼,只怕难以防阻,姑娘你意如何?”

  麦小乔点头,道:“谁说不是,几杆火也只能吓吓寻常百姓,遇见了真正有本事的也就没有用了。”

  ⻩通道;“以在下所见,两位令亲,现应先行避居别处,等过了此一风波之后再行转回,姑娘以为如何?”

  麦小乔摇‮头摇‬道:“这件事我早就跟爹爹说过,行不通。第一,我⽗亲不嫁祸于人,如果他们二位老人家逃开,势将连累全家満门上下;第二,逃过了今⽇,又怎能断定逃过明天?再说如今时间也来不及了。”

  ⻩通想了一想,也确属实言,不觉点头道:“姑娘说的也是,虽然如此,府上地方甚大,即使到时,令尊不得不出面应付一二,令堂也宜事先择地蔵匿,不宜为来人探知的好。”

  麦小乔点头道:“过件事我也与⺟亲商量过,她老人家虽不愿独自躲蔵,但却也由不得她了,到时候由我护侍左右,一切再见机行事吧,只是⽗亲那一面,却要全靠⻩兄大力周全了。”

  ⻩通道:“在下正是此意。”说到这里,他慨然叹息了一声,又道“姑娘请放宽心,俺必当竭尽全力保护大爷‮全安‬,万一不敌,也只有以⾝相殉了。”说到这里,一时面有戚容,令人大生感动。

  麦小乔一时连眼圈都红了“…⻩大哥,你言重了,你可千万不能存轻生的念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人活着,总有希望,请你务必要答应我。”一片真情流露,说时眼泪噤不住夺眶而出,点点滴滴,滑腮落下。

  ⻩通想不到这位姑娘竟是至情中人,见状呆了一呆,甚是感动地道:“⻩通记住了姑娘金⽟良言,不敢轻言牺牲就是…夜深了,明⽇再从长计议吧!”

  麦小乔站起来道:“好吧!⻩大哥跑了一天路,累了,还是早些休息,明天⽗亲还要与你商量好些事情呢!”说完,她即步出室外。

  ⻩通跟出来,只见麦小乔向着自己微微一点头,⾝形略闪,已掠出了三数丈外,随即消失于夜⾊之间。

  ⻩通打量对方姑娘的⾝法,虽不能与关雪羽等量齐观,却也不同凡流,与自己竟也只是伯仲之间。他久仰这位姑娘在九华习技,学得一⾝了不起的功夫,今⽇总算眼见,麦⽟阶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实在⾜以告慰了。返回房中,在灯下,他打量着那件“护心宝甲”见是形同黑缎子一般地一件薄薄背心,当然绝非丝缎,⼊手柔软不皱,却又具有弹韧之力,体积既小,分量又轻,既非金属,又非丝帛线⿇,实在瞧不出是何物所织。如非关雪羽事先告知,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这么小小单薄的一件东西,竟有“护心防体”之功。心中实在好奇,即脫下上⾐,将这件宝甲穿上,试着用右掌在上面一折…他初次不敢用力,只是轻拍一掌,只听得“啵!”地一声,这一掌竟像是击在了羊⽪筏子上一般,居然为之反弹了起来,妙在⾁⾝竟似未觉。⻩通不由得大是惊喜,第二掌随即加了三成力道,当即一掌重击下去,和上一次没有两样,耳听得“啵!”地一声脆响,整个⾝子为之大震了一下,差一点由座位上倒了下来。那只右手为之⾼⾼弹了起来,再察自⾝,除了掌下时遍体一热之外,竟是毫无所伤。细推其原理,分明是把加诸的力道,由“点”向全面扩散开来,是以虽有震动,却无伤害之力,再加上其本⾝的弹韧力道,自然把猝来的力量大大化‮开解‬来。

  这一发现使⻩通极感‮奋兴‬,大敌当前,竟然多了这么一件防⾝至宝,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助益。为了测验这件护心宝甲是否兼有防刀之功,他即取出一把匕首,试向⾐角上轻轻一戳,耳听得铮然一声,声如裂⽟,竟然未有所损,心里一喜,第二次加重了力道,再刺下去,这一次由于力量甚大,刀尖下处,先是“铮!”的一声,紧接着“咔!”的一声脆响,那口匕首的刀尖,竟然断折为二。经此一试,⻩通乃大感放心,不再多疑。因恐宝⾐失落,⼲脆就穿在⾝上‮觉睡‬,心中一稳,再加上连⽇来昼夜奔波,因是倦极,心中略安,一枕甜甜便即沉沉⼊睡…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Www.NkouXS.cOM 
上一章   长剑相思   下一章 ( → )
《长剑相思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长剑相思中的免费章节,纽扣小说网提供完整版《长剑相思》全文供书友免费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