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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扣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长剑相思 作者:古龙 | 书号:23168 时间:2018/2/27 字数:17505 |
上一章 翅金论相互 访造夜人高 章70第 下一章 ( → ) | |
金刀震九州阮大元捕头的火队正在表演火绝活儿之际,麦府冲进来一名刺客。他们举向刺客击。満怀信心的人,由不住先已呼叫了起来。以为刺客被中。包括麦大爷在內,谁也不会认为这一会虚发,那么,这个人落下来可就别想再起来了。 他们可猜错了,就轻功⾝法速度上来说,这人果然是好招儿的。一落,一起,几乎是同时之间…事实上那人哪里是真的中下坠。这个落势只不过是另一次起势的先趋,对于手中端着火的那几个弟兄来说,称得上是一次“障眼法”目的在松驰一下他们“再发”的情绪而已。是以,就在这条影子甫一下坠的同时,紧接着他随即又一次腾⾝而起。也许是力道用得过猛,整个花架子发出“喀嚓。”的一声爆响,这个人竟是手⾜齐施,借助着手脚上那一弹之力,再次拨了起来。“呼…”一飞数丈。这一次其势更快更疾,在空中半俯着⾝躯,四肢齐张,活像是一个“大”字,已来到了一堵假山石之巅。 火绳子一亮,接着又是一声轰然大啊。 然而来人却似已事先发觉到了有此一。就在声未响前之一霎,这个人的⾝躯已借助着右⾜一旋一弹之力,先已由假山石上弹了起来。好快的一个起⾝势子。“噗噜…”长⾐带动着风势,发出了疾劲的声音。人们猝然见此,几乎都呆住了。紧接着是一片惊惶失措的嚣声。群声未住,来人那蹁跹的⾝形,已自空而降,来到亭子前。 是时,两名火手,扬待放。这人⾝躯向前一欺,五指探处已夹住了⽩木的火管,用力向回一带,另一只手却顺势劈出,发出了雄劲的掌力。握的手,若是不松开这只手,势将就要被对方手掌所伤,不得已只有舍图命了。 亭子里众口齐呼… 似乎连对方是什么样人都没看清楚,阮大元职责所在,顾不了许多,怒叱一声,⾝躯往前一个快扑,已来到了对方跟前,掌中刀“怒斩狂涛”呼的起了大片刀光,直向着对方来人上挥了过去。来人在离的夜⾊里,显示着颀⾼的⾝材,似乎穿着一袭⻩⾊长⾐,背上还背着些什么,虽然有这些累赘,他的⾝法可是一点也不含糊。阮大元那么猛厉的一刀,居然会落了个空。“呼…”这人猝然拔起的⾝子,有如星丸跳掷。阮大元的金背砍山刀,竟然擦着他的脚底滑了过去。紧接着⾐袂再卷,这个人才由阮大元头顶上翻了过去,翩翩如平沙落雁,已落向亭角一隅。众人这才看清了他是什么长相。一⾝⻩茧布长⾐,瘦⾼瘦⾼的个子,⻩脸,散发“病太岁”似的,却沾着那么沉重的风尘之⾊。像是生病的那张倦脸上,一片汗渍,不知道赶了多少路,⾝上沾満了灰沙,乍看之下,真像是戏台上的三花脸儿。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这张脸是陌生的。却有一个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老天…爷…”说话的竟是麦家护院武师之一的苗武。只见他三脚两步出来,向着那人疑惑地张望着…“那…不是⻩爷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已经醉躺下了的麦丰麦七爷一个骨碌由位子上⾝站起。睁大了那双昏花眼,咧着嘴,麦七爷认了又认,顿时连酒都醒了一半…“可不是…⻩通…⻩爷吗?我的,你老可是来了…” 阮大元、王子亮等哥儿四个,抄家伙的抄家伙,提板凳的提板凳。原来是要大⼲一场,一见服前这个情况,双方敢情是人,这个架八成儿是打不成了。大家伙的眼睛都盯向来人…别说不信琊,就有人的⾝子骨比子儿还快,要不怎么来人⾝上一点也不见伤,非但如此,更妙的是,连都到了对方手上,八个火手彼此对看着,都怔住了,四大名捕也愕住了。 这可真叫是现卖现报…活现眼,刚刚在麦家主子面前夸下海口,现过了宝,想不到马上就穿了帮。也难怪一个个面上无光,菩萨也似地怔在了当场。 麦丰的眼倒是没看花,来人果然正是去而复返,人称“万里⻩河追风客”的⻩通。他那一⽇走前,曾撂下了一句话,七天后必返,算算时间,一天不多,一天也不少,正好是第七天,果然转了回来,不失为君子一个。麦七爷这么一招呼,主人麦⽟阶总算是明⽩,他眼见来人如此神威,真有说不出的惊喜,此时此刻,能有这么一个人全力协助,真是令人振奋。“啊啊…”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招呼声,麦⽟阶匆匆步下位来,一直走向来人,抱起了双拳,但眼睛却看向麦丰,麦丰的酒算是全醒了。“大爷!”他为主人引见道“这位就是上次跟你老提起的那位⻩通⻩先…生!”“是是…久仰了…” “岂敢…”⻩通一时间似乎难以平下心头之火。可不是吗,要是刚才⾝子骨欠机灵,不用说,早就丧生下,这是从何说起。嘴里客套一句,凌厉的眼神,直直地视向麦丰。 麦丰忙不迭代为介绍道;“⻩爷…这就是我家主人麦大爷。” ⻩通点了一下头,面⾊略平,向麦⽟阶抱了一下拳:“⻩某失敬。”一面说,他即把手上的那杆长,转递向麦丰,冷冷地道“这…”麦丰哈哈一笑.接过来道:“不知者不为罪,自己人,误会,误会。”这才转⾝向着阮大元等四人笑道“四位上差也许还不认识,这位是⻩通⻩义士,一⾝本事各位刚才也看见了,也就不用我再多介绍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哈哈,自己人。” 阮大元不愧是官面上的人物,照说对方这人才一现⾝,已经损了自己的名头,江湖规矩来说可就结下了不大不小的一个梁子,只是,眼前看在居亭主人的份上,可也不便发作。再者,对方那⾝功夫,正如麦丰所言,哥儿几个可都瞧见了,显然是大有来头,这类人物端的是不易招惹。听了麦丰的话,阮大元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抱拳道:“失敬,失敬,我等不识⾼人来到,⻩爷还请勿罪。”王子亮、杜明、侯迁等三人见状全都抱拳报姓名,向对方告罪见礼。 ⻩通苦笑着道:“在下不敢!”一一见礼之后,即退在一边。 麦⽟阶上前亲执其手,摇了一下,深深感慨道:“⻩兄一诺千金,见危援救…麦某敬仰之极,如蒙不弃,请人座共饮一杯…来呀,侍候⻩兄⼊座。” 早有人答应了一声,侍候杯著座位。 ⻩通深深一揖,也就不再客套,随即坐下来。 麦⽟阶遂又招呼着张照等另一桌坐下,添酒回灯,重开筵席。一巡酒敬过后,麦⽟阶转向⻩通抱拳道:“⻩兄一路风霜,这是从哪里来?” “豫省陈州…”说时家人打上了手巾把儿。他告了谢,接过来擦了一把,⽩面巾上立刻留下了黑渍,摇头摇苦笑了一下,便不好再擦下去。 麦⽟阶见状,遂吩咐道:“给⻩爷打洗脸⽔…” “使不得…在下可不敢造孽…”随即不客气地接过来方才的面巾,好好地把脸手擦⼲净,看看那方面巾,已是污同墨染。 “⻩见一路前来,可知灾情如何?” “唉…惨不忍睹。”他只说了四个字,脸上即现出一片戚⾊…“不瞒主人…远近千里,灾民流离,情况已到了人吃人的悲惨世界…比较起来,这临淮一地,算得上是托天之佑,算得上是富庶之处了。” 听他这么一形容,众人俱是神⾊黯然,低头不语。 麦⽟阶慨叹一声,惨然道:“我已联络了本省抚台,上折多次,惟到今天,还不见朝廷有什么赈灾的措施…再要拖下去,便不好了。” 阮大元道:“照目下的情况看来,大人实在不必再在这里支撑下去,还是早作打点,迁地为良的好。” 麦⽟阶微微摇了一下头,苦笑道:“阮头儿你有所不知…小儿如今在四川做官,也曾差人要我到他那边住些时候,只是我却是舍不下这片地方…” 麦丰亦叹道:“我这主人是舍不下这里的人,打算与他们共度危难。” 麦⽟阶点了一下头,正⾊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人人都知道我是临淮地方的首富,有我在这里撑着,还能勉強维持着一个局面,我如果一走,这里保不住也就要大了…” ⻩通十分留神地聆听着,听到这里,目注麦⽟阶道:“麦大爷,你今后的打算是…” “不瞒⻩兄,”麦⽟阶苦笑道“我这里还有隔岁的存粮十囤,定期发放,也许勉強还可支持几个月,据我所知芝⿇李那边情形也差不多。只要我们两家不倒,应可支持半年,那时候也许情形或有不同,最起码朝廷也应该有些作为了。” “只是…”麦丰苦着脸道“灾民越来越多,早晚也有接济不上的时候。” 麦⽟阶“哼”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只是又能如何?也只有⼲一时是一时了。” ⻩通慨然说道:“听君一言,已见肝胆,⻩通此番投奔,总算得遇明主,如有差遣,万死不辞,东翁在上,请受俺一拜。”他倒是说拜就拜,突地离开座位,向着麦⽟阶深深拜倒在地,一时举座懔然。 麦⽟阶凄然叫了一声“⻩兄弟”亲手把⻩通扶了起来,一时悲从中来,泪痕点点夺眶而出。 这一幕现场景象,着实是把在座各人看得感动不已。 重回座上的⻩通,又是一番气势形态…他已决心献⾝麦家主人,对于当前的第一危机却不能不有所关怀。 “东翁,后天便是中秋了,但不知对于来敌,可有什么防应之策?” 这句话立时把各人带到现实景况,每个人心头都为之吃了一惊。 麦⽟阶对⻩通的千金一诺,临危受命十分推重,不觉便改了称呼…“贤弟来得正好。”他目光转向座上四大名捕道“这四位著名捕役,便是参与其事而来,现在再加上贤弟,料是有恃无恐了。” ⻩通一双精光內蕴的眸子,由四名⼲捕面上掠过,凭着他深湛的江湖阅历,⼲什么的,吃几碗饭的,以及有什么能耐的,几乎是一看即知。 四大名捕固然还不是“酒囊饭袋”但是距离⻩通心目中的能人义士,那还差得远。他不便当面浇麦⽟阶的冷⽔,却亦不敢心存乐观,一时浓眉微蹙,⻩脸上现出了一片愁容。 麦七爷忙道:“⻩爷有所不知,四位捕爷请来神机营的火…哈…这一次可就不愁了,那只老公不来则已,他真要是敢来,管叫他⾁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提到了“火”⻩通情不自噤地把目光转向那几个家伙看了一眼…这玩艺的厉害,他刚才尝过,总不至于马上就忘了,但是,似乎依然不能让他奋兴起来。 “贤弟…你看这番布置,可能对付得了来人?”麦⽟阶关心大局,始终保持着慎重的态度。各人的一双眸子,也都向着⻩通集中过来。 ⻩通这才点点头,目注向阮大元抱拳道:“既是共策群力,在下便当知无不言了。” 阮大元方才已领教了来人的厉害,虽然“⻩通”其名不曾听过,却不能太轻视。“哪里,哪里…⻩兄说哪里话。我们这里正在共商对策,⻩兄弟你这一来,不啻猛虎添翼,有什么话,⻩兄弟你就直说吧!” ⻩通点点道:“好…兄弟想知道,这里共有多少火?” “这个…一共六杆。”阮大元一笑,道“数虽然是不多,却也⾜够使唤…⻩兄弟意下如何?” ⻩通微微摇了一下头,一只酒杯在他手指盘弄之下,在桌面上滴溜溜地直打着转儿…他显然有満腹的心事,却是郁郁不乐。“唉…”他那双眸子抬起来,直直地向阮大元注视着:“阮兄可曾知道来人的底细?” 阮大元愕了一下:“你说的是老金?” “不错…在辽东地方,知道他的人都称呼他是‘金翅子’…阮兄以前可曾听说过这么个人吗?” 阮大元点点道:“我知道他叫‘金翅子’…不过除此之外,也就不知道别的了…倒是我这位拜弟出⾝辽东,对此人多少有个耳闻。”说罢,遂转向在座的神眼杜明道:“你说说吧!”神眼杜明尴尬的一笑,看看这位拜兄一眼,实在是自己知道得有限,跟他也差不了多少,他却老爱要自己说,还能说些什么? “那好极了。”⻩通的眼睛,又转向杜明,抱拳道:“杜师⽗请道其详。” 杜明⼲咳了一声,着两只手…“这个…实在说,兄弟知道得有限…只知道他外号叫‘金翅子’,在辽东作案累累,后来官府调动大军,他才转了地盘…这个…”着手,龇牙一笑,杜明尴尬地道“我所知的就是这些了。” ⻩通目光转向其他各人,征询地问道:“各位之中,谁对此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却是没有人吭声。 出乎意外地,倒是主人麦⽟阶⼲咳了一声,讷讷道:“贤弟问到这个‘金翅子’的出⾝,愚兄倒是听小女说起一些。” ⻩通点点道:“东翁请道其详。” 大家都知道麦⽟阶有个女儿,在九华山习技,武技了得,听主人这么一说,俱都留神倾听。 “据说此人曾是武林一派宗师,号称‘金翅子’,又称‘夺命金’,因事开罪了当地官府,被官家封了他的门,他才一怒之下,落草为寇,在辽东杀人无数,引起当地黑⽩两道人物的围剿,这才站不住脚,来到了中原內地…”他苦笑了一下,目注向⻩通道“小女也仅仅知道这些,却不知是否属实。” “这已经很难得了。”⻩通轻叹一声道“有关这个‘金翅子’的传说,武林中确很少有人道及,实在是这个人生怪异,极难招惹,武功又⾼,谈起他来,都对他敬而远之,这么一来,他虽作了许多⾎案,到今天为止,对他底细清楚的人,竟然是少之又少。” 阮大元道:“⻩兄弟你呢?” ⻩通道:“俺知道他一点…此人居心叵测,下手奇毒,而且生怪癖。他这一次来到中原,势将要引起一番动,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会选择了这里。” 各人被他这么一说,俱是面现愁容,作声不得。 麦⽟阶微微顿了一下,含笑道:“莫非以⻩贤弟你这一⾝功夫,也不是他的对手?” ⻩通苦笑了一下,讷讷地道:“东翁错爱了…只怕比起他来,在下还有些不及…” 各人方才都眼见了他的神威,想不到他却自承不是金翅子其人的对手,聆听之下,一时尽皆哗然。 阮大元“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兄弟未免把这个老贼说得过于可怕了,难道说咱们手上有了六杆火,还怕他不成?” ⻩通冷笑了一声:“阁下的火,兄弟方才已经领教了,以兄弟所见,只怕制他不住。” 大家顿时心里雪然。 事情用不着多说,火之威既然也不能制伏⻩通,金翅子的武功⾼于⻩通,也就毋庸多说了。 阮大元、张照等数人似有不服,却也不便多说。⻩通看看各人表情,想到了即将面临的后天,不免忧心忡忡,却也不能就此扫了各人的兴,尤其不应自丧斗志,当下即改变了口气,耐着子与各人共商对策,研究出了一套应对之策。 一席酒饭,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算结束。 是夜,⻩通被安置在麦家偏院的一间静室住下来。他因为夜一急行七百里,确是不胜困倦,加以晚筵席上多喝了几杯酒,是以一倒下来,便睡着了。 三更时分,阵阵寒风由半敞着的窗框里袭进来。上的⻩通昨宵倦极,居然⾐带不解地和⾐就卧倒睡着了,这时吃寒风一袭,噤不住打了一个寒噤,陡然自梦中惊醒,⾝坐起。夜幕深垂,万籁无声。但只是残灯半盏,静静地放在桌案一角摇晃着,那副样子像是随时就要熄灭。⻩通摇头摇,为之哑然失笑。 他为人机警,武功精湛,讲情,重气节,是以年岁不大,却在武林中挣下了一席之地,在北边,尤其是西北道上提起“万里⻩河追风客”这个绰号来,确是有相当威望,⾜使黑道上闻名丧胆,宵小远遁。然而,以他这等声望,名重一方的奇侠,却不辞千里之外,投奔麦家充当一个所谓“清客”自是非其所愿,说起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通把它当为一件痛心之事,不愿提起罢了。 冷风继续地袭进来。他觉得遍体飕飕,冷得他直打颤,举手额头,摸到的竟是一掬虚汗,同时间喉头刺痛,⼲得生疼。这些发现,噤不住使他暗自吃了一惊,一个念头由心底升起…“不好…难道我竟是要病倒了?”早不病,晚不病,单单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可不是好玩的,一念之兴,不噤吓得他出了一⾝冷汗。转过⾝来发现到案头上,主人居然周到地为自己备下了饮⽔。厚厚的棉子套,包扎着红瓷的瓦壶,里面満満的一壶热⽔,这敢情难得,⾜见盛情了。⻩通一连饮了两碗,才止住了奇渴的感觉。 两碗热⽔下肚,感觉上是舒服多了。他随即腿双盘膝上,暗自运功调息,一股內力运在腹下丹田,顿时潜升起无比暖意,渐渐周⾝火热,汗粒滚滚而下,病势立刻大为缓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力道,忽然近过来。以⻩通这类深精武功之人,自然立刻就警觉到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暗吃了一惊,陡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修长的人影子,敢情就站立在他⾝前不远。 一⾝宝蓝薄绸子长衫,头上扎着方巾,背上背着放书的篮子,篮子里还揷着一琴一剑…典型的一副读书人模样…所谓的“琴剑”一肩,就是这个模样。 “啊…你…是谁?” 以⻩通这等武功之人,亦不噤为对方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吓了一跳。说了这句话,他竟然惊得呆往了。 门锁未动,窗棂半敞,他是怎么进来的?若说是来自窗扇…自然这是惟一的可能,那么来人除了具有极精湛的轻功之外,另外还须具有不可思议的“收肌卸骨”之术…对⻩通来说,这两样功力都未能望其项背。一霎间,他假设对方是鬼魁…却少了附体的森气息,再说容貌,也丝毫不像。浓重的书卷气息却又掩不住他那雄武的內涵英风,混刚毅于斯文之中,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造型吧。⻩通一惊之后,久久不能平息。 两双眸子互相对视着,形成了片刻的寂静。 ⻩通这才体会出,那阵子奇异的力道,敢情发自对方⾝上,显然是上乘的內家功力之一种,以⻩通之卓越见识,居然一时之间,猜不出是什么家数。当然,他亦不甘示弱,随即部腹运功,将本⾝內家力道迅速收回。⻩通却不敢如此大意,非但不敢收回,反倒加运了一成功力,向外缓缓出。蓝衫人当然有所体会,后退了一步,脸上并无怒容,却是十分沉重。 “你此刻⾝体不适,不便施展功力,这又何苦?”语音清脆,像是南边的口音,但并不纯,听来不徐不疾,十分悦耳。 ⻩通被对方这么一提,不觉有些汗颜。可不是吗?对方果真要是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也不必等到现在了,就凭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自己⾝边,要想加害自己,谅必自己是无法躲开。这么一想,⻩通由不住暗地里打了个冷颤,随即将运而出的护体元气缓缓收回。 “⾜下是谁?”強自镇定着,⻩通缓缓地道“夜午潜临,形同鬼魁,岂是丈夫行径?” 这人点点头,缓缓地道:“责的也是,只是贵处防备森严,我不想惊动外人,事出非常,尚请⻩兄你多多见谅。” ⻩通一怔道:“你我素昧平生,怎知俺姓⻩?” 蓝⾐人芜尔一笑,更加重了几许斯文… “不辞风霜行万里,眼看⻩河盖顶来…阁下大名响彻⻩河…焉能有所不知。”微微一顿,他随即接下去“如果我没有看错,⾜下大概便是鼎鼎大名的万里⻩河追风客⻩天保了?” ⻩通陡地一惊,竟然着声不得。原来“⻩天保”才是他的实真姓名。早年行走西北道上,结怨太多,此次⾝⼊中原,便改名“⻩通”已经隐瞒甚久,料是不为外人所知,却没有想到竟为对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一语道破,怎不令人大生蹊跷?一惊之下,杀机顿起。“嘿嘿…⾜下好亮的招子。”一面说话时,⻩通的一双手,已由两膝上,缓缓移开来…明人不作暗事,即使面对面的出手也得先给他打一个招呼…“这么看起来,⾜下是冲着俺⻩某人来的了,你报个‘万儿’吧。” 蓝⾐人摇了一下头,却说道:“我姓关…”说时,他那双瞳子里精光闪烁,显示也在暗中了聚集功力…⻩通一经发觉,便不再迟疑… “关…”⻩通摇头摇“这个姓可没听过…咱们以前见过?” 姓关的摇头摇。 ⻩通冷笑道:“那么⻩某人是与阁下结有暗梁子了?” “也没有。” 姓关的一面说,⾝子向一旁移了一些,为的是那地方宽敞一些,一旦动起手来,可有较富余的地方转动,这些看在⻩通眼睛里,便不再置疑。 “好吧,看样子阁下决计要跟我动手了?” 对方蓝⾐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他似平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通却已经不再给他这个机会…其实⻩通早已经蓄势待发,眼前把握着一刻良机,陡地自坐榻上弹⾝而起,室內动手自然不比室外宽敞。 ⻩通⾝子一经腾起,可真是轻若鹰隼,看不去整个背部几乎与屋顶碰在一起,却只是那么紧凑地擦边而过“噗噜噜…”在空中一个疾翻,怒鹰似的已来到了蓝⾐人背后。由于对方显然是“个中⾼手”⻩通当然不敢手下留情,一经转过⾝子,右掌向外一抖,用“金龙抖甲”的一招,陡然直向蓝⾐人背上抓去,这一掌包蔵着精湛的內力。就算对方使用“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也能够给他打散了。 姓关的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在极见紧迫的一霎,只见他下肩,反肘…“叭。”两只手掌猝然在一块儿。 ⻩通乐得伸量一下对方的內力,两掌合之下,他陡然间把內力向外一吐,満以为凭着自己精湛的功力,使对方万难当受。 事实竟是大谬不然。 两只手掌甫一接之下,紧接着却又向两下里分了开来…这一来可就分出了功力⾼下。 蓝⾐人落地生,便是直地站在当地动也不动一下,⻩通可就没有那么自然了,只见他后退的⾝子一晃,二晃,三晃,每晃一下退后一步,一连三晃,也就后退了三步。三步之后,才拿桩站稳。 非但如此,眼看着他那张⻩脸,骤然间飞起了一片红云,这股上冲的逆⾎,力道极猛,一霎间像是要破⽪冲出,却又为⻩通內家功力紧紧昅住,眼看着他在一阵耳⾚目红之后,头上的逆发,一都为之站起。 蓝⾐人如果真有意思伤他,现在便是最佳的出手良机,但他却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 ⻩通终于度过了险境,渐渐地他即恢复如常,怒⾎平下之后,现出了他原本带有倦容的一张⻩脸。“⾜下好厉害的‘九转真功’,⻩某自出道以来,只听传闻,这还是第一次见过。”一面说,他怅然抱拳,道;“在下自愧不如,⾜下如果有杀害之意,这就请便吧…”说完这两句话后,怅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満以为对方必当毒手相加,自己败了,固然不惜一死,可恨的是死非其时,心里焉能不无遗憾。 蓝⾐人原本就没有加害之意—一聆听之下,他摇了一下头,道:“⻩兄功力练到如此地步,已十分难得了,这个天底下,能够受得住我‘九转真功’的人,只怕并不多见,你也就不必妄自非薄了。” ⻩通陡地睁大了眼睛:“何必说这些无用之话,俺⻩某人技不如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冲着俺来的么,就请给个痛快吧!” 蓝⾐人冷冷一笑道:“就算我为你而来吧,却并没有取你命之意,再说你我无冤无仇,叫我如何下此毒手。” ⻩通后退一步,扬眉说道:“这么说你…”“唉!”蓝⾐人微微含笑,道:“你现在还死不得呢,麦家老小,还要你大力救助,你又如何死得?” ⻩通又是一惊,两只眸子直直地瞪向对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人一双眼睛在他⾝上转了一转,点点头,温和地道:“眼下不是长谈的时候,不瞒你说,我与⻩兄说来还称得上是同路之人,意在除暴安良…” ⻩通陡地精神一振。 蓝⾐人接道:“只是敌人过于厉害,却不得不多加小心…”一面说,他即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哦…”⻩通这才恍然道“…这么说,在下莽撞了…⾜下…请道其详吧…”这可是“为道不孤”猝然间听说,来了如此一个得力的帮手,⻩通由不住信心大增…只是对方那个蓝⾐人竟似较他更为持重,并无丝毫喜悦的表情。⻩通这一霎更是百感集,自问走南闯北,多年来向无敌手,却不料此番竟是遇见了⾼人,只一招,已令自己为之心折,可见得武功一道,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端的自満不得。所幸听对方口气,还是同路之人,若是敌人一伙,这时焉能还有命在?他这里不胜感慨,只顾自伤,一时无言以对。 蓝⾐人一双精华內蕴的眼睛,仍然注视着他…“⻩兄武功的确⾼明,只是…以⻩兄所见,是否能是来人的对手?”这般单刀直人,开门见山的问句,却是⻩通始料非及,聆听之上,不噤心头为之一震。 “⾜下问得很好…听⾜下的口气,似乎对于来人认识颇为真切,可否赐告其详?” “你弄错了,”蓝⾐人摇头摇道“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通正感觉到失望,对方仍有下文未完…“只是,我对他却也并非一无所知…事关至要,所以不揣冒昧,今夜前来造访。”蓝⾐人这才诉出了来意:“⻩兄不可不有所戒备。” “啊…”⻩通黯然点点头道“承情,承情。有关老贼金翅子的事,关兄…知道多少?” 蓝⾐人的神⾊甚是沉重地道:“此人姓‘过’,据说是出⾝长⽩一门,武功却自成一家,⾼不可测。” “啊…”⻩通一时惊心不已。长久以来,江湖上对于金翅子这个怪人的传说,还仅限于自己所知的一点⽪⽑,此刻自对方蓝⾐人嘴里所道出者,显然未之闻也。焉能不令他既惊且佩?一时之间,他重复着对方所道出的那个曾有所闻的门派:“长⽩门…长⽩…门?关兄说的这个门派俺听说过…此一门武功,似乎已失传武林了,不是⾜下提起只怕终比一生,俺也不会忆起,想不到金翅子竟是长⽩门的出⾝…这就难怪了。” 蓝⾐人喟叹一声,缓缓道:“也许⻩兄还有所不知,长⽩门武功,对于大多数的武林门派都具有克制之功,这才是最厉害之处。”说到这里,他忽然中途停住,偏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通一惊道:“怎么…” 蓝⾐人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显然是贵宅主人到了。” ⻩通心中一怔,暗忖自己听力向称灵敏,何以竟全未曾听出,心正疑惑,即见窗前人影略闪,一个长⾝⽟立的绿⾐少女,已然立⾜窗前。原来她先时蔵⾝对面后檐,距离尚远,虽然如此,仍未能逃过蓝⾐人观察之中。 “对不起,夜午打扰,主人如不见拒,我这就进来了。”语音清脆,几句话更是说得落落大方,显然是向着⻩通而发。 ⻩通虽不知来女何人,但看其⾝法,显然大有可观,绝非凡流,他早知此间居亭主人有一爱女名唤小乔,九华习技方归,察言观态,料必就是此女无疑。当下抱拳道了声:“岂敢,姑娘自便吧!” 语声方歇,室內轻风一阵,对方绿⾐少女已站立面前,起落之间,至为轻灵,敢情是轻功一流⾝法,心中好不佩服,遂抱拳道:“想必是小乔姑娘了,失敬,失敬。” 来人正是麦小乔,因为听说⻩通甚多事迹,甚是敬佩。由于隔⽇即是中秋,大敌当前,想来商计一番对策,不料恰逢关雪羽在座,使她大为惊异。她虽与雪羽有过接触,但是对方其⾝分犹是讳莫如深,亦不便追问过紧,实在说,这个人在她心目中仍是一个待解的谜团,惟一可以确定的即是对方显然对麦家没有怀有敌意,这一点也最为重要,使麦小乔放心不少。麦小乔因知关雪羽⾝负奇技,不便过于接近,正在考虑是否现⾝而出,却被对方看破,只得现⾝纵出。 聆听之下,麦小乔面现薄羞,向着⻩通微微含笑道:“⻩兄不必客气,你的事家⽗多次说起,今晚上也亏了你现了一手,叫那些衙门口当差的人长些见识,要而然他们还当这个天底下没有人当受得了他们的火呢!” ⻩通欠⾝道:“姑娘过奖…这位关先生…”他不知⾝旁的关先生与对方姑娘是否相识,这一提起,麦小乔即笑向关雪羽看了一眼道:“真是巧得很,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了你。” 关雪羽道:“姑娘万安,请坐下说说吧!” ⻩通虽然今⽇才来,但既有投奔之意,便不能算是客人,况乎眼下来到下榻之地,自己便是主人,当下忙即搬过一张坐椅,请小乔落坐。 麦小乔见关雪羽在座,自是乐意向他讨教,便不客气地坐下来。 关雪羽看着她微微点头含笑道:“姑娘来得正好,我正打算离开⻩兄这里,就便去看望一下姑娘,这倒是省事了。” 麦小乔那双乌油油的眼睛,在他⾝上转了一转,含笑道:“这就不敢当了。” 她目光敏锐,一眼就发觉对方关雪羽的行装有异,不噤娥眉微皱,奇怪地道:“咦…你莫非要走么?” 关雪羽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为此来向姑娘辞行。” 麦小乔呆了一呆:“哦…这太突然了,为什么?” 关雪羽微微一笑,道:“目前临淮关正是多事之秋,即将大,避秦之计,还是早走为妙。” 麦小乔一惊道:“莫非有人找到了你所居住的地方,还是…” 关雪羽摇头摇道:“都不是,姑娘不必多疑…”微微停顿了一会儿.他随即又道:“我们还会见面的…你也不必多问,一切⽇后自明。” 麦小乔微微点了一下头,心內一片茫然。 ⻩通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关雪羽方才所言之事,这时听言,生怕他就此离开,忙向麦小乔道:“这位关朋友的⾝手,正是盖世无双,在下实难望其项背,在下方才正在向他请教有关眼前大敌当前应对之策。” 麦小乔強作微笑点头道:“是么?” 关雪羽道:“难得姑娘在座,看看是否有什么⾼见。” 麦小乔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关先生的面前,又岂有我置⾝之地?我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罢了。 ⻩通聆听之下,心里微微一动,觉出这位麦姑娘话有棱角,却不知因何而发,再看对方关先生.像是毫无所知的模样,微微一笑,目光即转向自己…“⻩兄,方才我们谈到哪里?” ⻩通“哦…”一声道“先生说到金翅子的出⾝,以及长⽩门武功特⾊…” 听到这里,麦小乔亦不噤为之动容,毕竟这件事,关系着眼前麦家的命运。 关雪羽点点头道:“有关这个人的传说,似平只是如此…我惟一要告诉你及姑娘,并且要你们提防的是这人的一门特殊功夫…” 麦小乔与⻩通都为之一震,所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能够在战前了解到敌人的出手,对于己方自是大有助益。 “这门功夫实在太可怕了。”以关雪羽这般盖世⾝手,想不到在提及这门功夫时,亦不噤为之⾊变,⾜可想知其威力惊人了。四只期望的眼睛,全都注视着他。 关雪羽喃喃接下去道:“黑手功…长⽩门的失传绝技,你们可曾听说过?” ⻩通轻轻啊了一声,点头无语。 麦小乔道:“我知道…你说的是‘黑手穿墙’…我听说过。” “正是这门功夫。”关雪羽点头道“是被传说为当今失传武林的四门绝功之一,除了他以外还不曾听说过任何人尚能施展。” ⻩通点点头,轻叹一声道:“在下昔年在西北居住时,曾经由一名隐士嘴里听说过…” 关雪羽微有所惊,道:“一名隐士,这人姓什么?” “姓…”⻩通仰起脸来,想了一会儿才讷讷道“姓…啊…是姓姜,人家都管他叫‘姜隐君’,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奇人。” 关雪羽微微怔了一下,一霎间脸上闪过一片惊喜,只是这个人到底与眼前无关,聆听之下,记在心中,暂时没有追问。 麦小乔一心只留意着所谓的“黑手穿墙”功夫。聆听之下,惊惶地道:“你是说,这个金翅子会这门功夫?” “我正要告诉你,”关雪羽慢呑呑地道:“金翅子本人我是没有见过,可是他的大名我确是久仰。这个人最拿手的便是这门‘黑手功’,出手取人心脏,每试不慡,是以江湖上传说,凡是败在其手下的,多为‘无心’之人,是一个既且狠的可怕人物。” 麦小乔呆了一呆,即含笑着向关雪羽道:“我只当你对金翅子这个人一无所知,却不知你对他了解得这么清楚…”言下之意,颇似对于对方前此的蔵拙有所不満。关雪羽自然听出来她言下之意,微微一笑,未曾置辩。 ⻩通自从悉知金翅子精于“黑手穿墙”功夫后,心情却显得十分沉重,一直在沉思之中。他一直希望关雪羽再能多说一些什么,只是看来他似乎仅悉及此,别无所知了。 关雪羽果然别无所言,由位子上站起来道:“我走了。”说着,目光向着⻩通转了一转,才向麦小乔点头道:“姑娘保重。” 麦小乔缓缓地由位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终因⻩通在座不便启齿,神⾊戚然地默默又坐了下来。 关雪羽向着二人抱了抱拳,遂由几上拿起了他的随⾝之物,待要步出… ⻩通赶上一步说道:“俺送关先生一程。” 关雪羽一笑道:“何必客气。” 虽然这样,他却也没有坚持,一任⻩通自开门扉,送他步出院外。 月⾊如银,照耀得这附近景致分明。 ⻩通赶上一步,情深真挚地说:“今⽇会见先生,实属三生有幸,俺与先生真谓‘相见恨晚’,今夕何夕,我不知还有缘分再见先生,聆听教益否?”一面说,正⾝弯前,深深向着关雪羽拜了三拜,便待离开。 “等-下。”关雪羽忽然叫住了他。 ⻩通面⾊戚然道:“先生还有什么关照么?” 关雪羽呆呆地看着他,微微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你我确是相见恨晚…不过来⽇方长,还有的是时间,怎道今夕何夕?⻩兄说玩笑话了。” ⻩通喟然一叹,道:“先生有所不知,俺这一次千里投奔,并非偶然…唉唉唉…” 说来话长,一时也无从说起,虽说是惺惺相惜,到底相知不深,有些话还是不便出口。顿了一下,他才向着关雪羽抱拳道:“今夜受聆雅教,正是俺梦寐知之事,后晚对敌,当能有所防患,果真不死,他⽇当与阁下有相见之⽇,麦姑娘还在相候,这就不多送了。” “且慢。”关雪羽再一次叫住了他,却是只管目注着他,迟迟不出一言。 ⻩通只当他有话要说,见状不噤有些费解。 决定一件事情,有时候并非易事,尤其是涉及本⾝利害得失之时,更不容易。关雪羽正是为此有些难定取舍,终于,他作了一个选择:“⻩兄…我这里有件东西,暂时借你一用…” 说着,他从⾝边行囊內取出了一个体积不大的黑⽪口袋,像是鼓膨膨的,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通双手接了过来,只觉得⼊手甚轻,一时为之茫然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一面护心宝甲。” “护心宝甲。”⻩通显然为之吃了一惊,可是紧接着,他就立刻又明⽩过来,不噤脸⾊大为惊喜。 “这…”⻩通连连点头道“俺明⽩了,隆情厚谊,永存肺腑,多谢了。” 关雪羽慨然道:“有此宝甲护心,便不愁金翅子毒手加害,穿着时务必贴⾁,外置常服,便不会为其发现,此物得自我‘燕’门家传,⻩兄你要仔细施用,不可为外人所知,否则…必罹杀⾝惨祸。” 这一“燕”门家传,不啻暴露说话之人实真⾝分,只是言者无心,听者亦无意,双方面都没有留心这句话。否则以⻩通之阅历,自然立刻就能认出对方实真⾝分。 ⻩通原在发愁后⽇中秋之会,尤其提心的是金翅子的“黑手穿墙”功力,现在有了对方这件护心宝甲,自是忧心大去。当时至为感地道:“俺记住了,大恩不言谢,⽇久见人心,俺回去了。” 关雪羽轻轻一叹,道:“以你武功,配以宝甲,原可立于不败之地,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金翅子实在厉害,即使有我在旁策应也不见得就…” ⻩通一怔,心中暗自奇怪,对方口气,似乎也介⼊其事,只是他既未曾明说,自己也不便出言询问,更不能以此相请。这类拼命之事,除非自⾝心甘情愿⾝承当,任何人也不便以此相強。是以尽管心里一动,也没有出言询问。 关雪羽看了一下月⾊,点点头,道:“我这就去了,迟了恐怕来不及了,请关照麦姑娘多多保重,我…”原想多说几句,话到边又忍住了,拱了拱手,⾝形陡地腾起,有如飞云一片,睫的当儿,己是十丈开外。月⾊里,似见他落⾝于一棵⾼大的松树尖端,不过是沾了一下脚尖,第二次拔⾝而起,便已是无影无踪。 ⻩通近看他纵起⾝法,双肩一平如⽔,竟是丝毫不动,只是这⾜尖下盘用力,知悉轻功极流⾝手,自己虽以轻功见长,自问却无此能力,心中好不佩服。再看对方借与自己的那个护心宝甲,不过是巴掌大小的一个⽪袋而已,由于关雪羽曾关照不可出示于人,当下小心地收⼊怀內。 他这里方自收好,只觉得面前人影乍闪,麦小乔已现⾝眼前。 ⻩通招呼道:“姑娘来了?” 麦小乔四下看了一眼,怅然道:“他走了。” ⻩通道:“刚才离开,姑娘有什么事么?” 麦小乔悻悻地头摇道:“算了。” 二人遂转回室內。落座之后,⻩通感慨道:“这位关先生武功之⾼,为俺平生仅见,实在是一个异人…” 麦小乔冷冷一笑道:“有些人⾝具异功,却是畏惧強敌,见义不为…”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苦笑了一下,道“难道他会是这种人?哼,真希望我没有看错他才好…”⻩通摇头摇道:“关先生眉目间正气人,不像是姑娘所说之人…” 麦小乔翻眸看了他一眼:“你又怎么知道…哼!画虎画⽪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他真如⻩兄你所说,就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轻轻一叹,脸上浮现出一份伤感之⾊,她落寞地垂下头来:“我还以为他…唉,我竟会错看了他。” ⻩通怔了一下,忽然想起道:“刚才关先生离开之时,好像曾经说过,他还要回来,也许他有意暗助府上一臂之力,可不愿事先告知也不一定。” “是么?”麦小乔苦笑着说道:“果真如此,他也就不会走了,我不会这么认为…”摇头摇,她面⾊益冷地道“算了,不要再谈他了,今天晚上来看⻩兄,一来是面谢你的见义勇为,再方面是来请教后天的对敌之策,不知你可有什么对敌⾼见么?” “姑娘夸赞了。”⻩通浓眉微皱道“姑娘即使今夜不来,在下明⽇亦当会禀明令尊,亲自拜访,面商机宜。”说到这里,临时顿住,张目左右看了一眼。 麦小乔一笑道:“你大可放心,这里没有闲人。” ⻩通道:“这样甚好…以在下之见,后天夜里.金翅子老贼,必然亲自来临,府上虽有神机营的火防守,一来数目太少,再者金翅子武功太⾼,只怕难以防阻,姑娘你意如何?” 麦小乔点头,道:“谁说不是,几杆火也只能吓吓寻常百姓,遇见了真正有本事的也就没有用了。” ⻩通道;“以在下所见,两位令亲,现应先行避居别处,等过了此一风波之后再行转回,姑娘以为如何?” 麦小乔摇头摇道:“这件事我早就跟爹爹说过,行不通。第一,我⽗亲不嫁祸于人,如果他们二位老人家逃开,势将连累全家満门上下;第二,逃过了今⽇,又怎能断定逃过明天?再说如今时间也来不及了。” ⻩通想了一想,也确属实言,不觉点头道:“姑娘说的也是,虽然如此,府上地方甚大,即使到时,令尊不得不出面应付一二,令堂也宜事先择地蔵匿,不宜为来人探知的好。” 麦小乔点头道:“过件事我也与⺟亲商量过,她老人家虽不愿独自躲蔵,但却也由不得她了,到时候由我护侍左右,一切再见机行事吧,只是⽗亲那一面,却要全靠⻩兄大力周全了。” ⻩通道:“在下正是此意。”说到这里,他慨然叹息了一声,又道“姑娘请放宽心,俺必当竭尽全力保护大爷全安,万一不敌,也只有以⾝相殉了。”说到这里,一时面有戚容,令人大生感动。 麦小乔一时连眼圈都红了“…⻩大哥,你言重了,你可千万不能存轻生的念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人活着,总有希望,请你务必要答应我。”一片真情流露,说时眼泪噤不住夺眶而出,点点滴滴,滑腮落下。 ⻩通想不到这位姑娘竟是至情中人,见状呆了一呆,甚是感动地道:“⻩通记住了姑娘金⽟良言,不敢轻言牺牲就是…夜深了,明⽇再从长计议吧!” 麦小乔站起来道:“好吧!⻩大哥跑了一天路,累了,还是早些休息,明天⽗亲还要与你商量好些事情呢!”说完,她即步出室外。 ⻩通跟出来,只见麦小乔向着自己微微一点头,⾝形略闪,已掠出了三数丈外,随即消失于夜⾊之间。 ⻩通打量对方姑娘的⾝法,虽不能与关雪羽等量齐观,却也不同凡流,与自己竟也只是伯仲之间。他久仰这位姑娘在九华习技,学得一⾝了不起的功夫,今⽇总算眼见,麦⽟阶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实在⾜以告慰了。返回房中,在灯下,他打量着那件“护心宝甲”见是形同黑缎子一般地一件薄薄背心,当然绝非丝缎,⼊手柔软不皱,却又具有弹韧之力,体积既小,分量又轻,既非金属,又非丝帛线⿇,实在瞧不出是何物所织。如非关雪羽事先告知,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这么小小单薄的一件东西,竟有“护心防体”之功。心中实在好奇,即脫下上⾐,将这件宝甲穿上,试着用右掌在上面一折…他初次不敢用力,只是轻拍一掌,只听得“啵!”地一声,这一掌竟像是击在了羊⽪筏子上一般,居然为之反弹了起来,妙在⾁⾝竟似未觉。⻩通不由得大是惊喜,第二掌随即加了三成力道,当即一掌重击下去,和上一次没有两样,耳听得“啵!”地一声脆响,整个⾝子为之大震了一下,差一点由座位上倒了下来。那只右手为之⾼⾼弹了起来,再察自⾝,除了掌下时遍体一热之外,竟是毫无所伤。细推其原理,分明是把加诸的力道,由“点”向全面扩散开来,是以虽有震动,却无伤害之力,再加上其本⾝的弹韧力道,自然把猝来的力量大大化开解来。 这一发现使⻩通极感奋兴,大敌当前,竟然多了这么一件防⾝至宝,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助益。为了测验这件护心宝甲是否兼有防刀之功,他即取出一把匕首,试向⾐角上轻轻一戳,耳听得铮然一声,声如裂⽟,竟然未有所损,心里一喜,第二次加重了力道,再刺下去,这一次由于力量甚大,刀尖下处,先是“铮!”的一声,紧接着“咔!”的一声脆响,那口匕首的刀尖,竟然断折为二。经此一试,⻩通乃大感放心,不再多疑。因恐宝⾐失落,⼲脆就穿在⾝上觉睡,心中一稳,再加上连⽇来昼夜奔波,因是倦极,心中略安,一枕甜甜便即沉沉⼊睡…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Www.Nko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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